男人此刻却低下头,刘海也垂到了镜框上,挡住了她狐疑的目光:“那就走吧,要帮你收拾行李么?”</br> 又是那种冷冷淡淡,‘老实巴交’的样子。</br> 宁媛皱皱眉,刚才那种刀锋贴着皮肉划过一样的森冷感觉,不过是她的错觉。</br> 宁媛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散落一地的行李,还有些东西都滚到沟里去了。</br> “谢谢,麻烦你了!”</br> 她那破行李箱,刚才和王建华打架的时候,就直接散开了。</br> 两人一起去收收捡捡。</br> 好在东西不算多,宁媛捡了一会,发现差不多了。</br> 但是……</br> “给。”一只修长的大手递过来两只白色的旧胸罩。</br> 宁媛瞬间脸就涨成了小红花,老天爷……</br> 她慌乱地把胸罩抓过来,也没拍上面的草直接胡乱地塞进箱子里。</br> 但下一刻,那只大手又随意地给她递了一条小小的内裤过来:“你裤衩子也掉沟边上了。”</br> 宁媛想起后世那句话——社死!</br> 她赶紧又抓过来,低着头四处张望,还有没有什么裤衩子、内衣……</br> “没有了。”男人淡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br> 宁媛这才松了口气,背上被褥,赶紧把箱子扣好:“我好了,咱们走吧。”</br> 荣昭南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姑娘,白白的耳朵都红了。</br> 这么容易害羞,还敢接近他?当特务都没本事。</br> 他微微挑眉,顺手拿过她手里的箱子:“给我吧。”</br> 宁媛手里一空,他就提着箱子往前走了。</br> 她忙跟了上去:“太麻烦你了。”</br> 看着他耳朵背影,宁媛忍不住嘀咕,这男人真高啊,有没有一米八五?</br> 光看背影就有一种奇怪的压迫感。</br> 她才一米六啊……小矮子的即视感。</br>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牛棚边的小破瓦房。biqubao.com</br> 这里原本是用来堆给牛吃的稻草的,荣昭南被下放后,就成了他居住的地方。</br> 四面漏风,勉强拿报纸糊着,两扇不知哪里来的破门板架在木架子上就是床。</br> 还有两张掉了门的五斗柜,装他换洗的衣服和东西,一小袋粗米搁在柜子里。</br> 大水缸放在墙角。</br> 一张捡回来的瘸腿旧桌子下头垫着石头,两张勉强还算完好的板凳和一盏油灯,还有一个旧的脸盆和搪瓷地缸。</br> 基本上,一眼看下去,他的家当都在这里了。</br> 宁媛昨夜没空留意牛棚小屋的环境,现在这么一看,顿时眉心直跳——</br> 这小哥哥怕不是从解放前穿越过来的吧,全村最穷的人家就他了。</br> 外头还有一阵阵牛粪发酵的臭烘烘味道。</br> 他不像自己是重生的人,可不知道以后社会形势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br> 这个出身那么好的男人,用怎么样心境面对他可能一辈子都要这样度过的环境?</br> “怎么,还想搬过来么?”荣昭南看着她脸色不好,淡漠地按了按自己的大黑眼镜。</br> 这里可比知青点的环境差远了。</br> 知青点是村里新建的小瓦房,虽然大家都穷,也没什么家伙什,但绝对比牛棚破屋好多了。宁媛一咬牙:“搬,做戏做全套,咱们是‘夫妻’。”</br> 收拾收拾,总会好些的,她才不要回知青点和唐珍珍、王建华那些人住一起。</br> 荣昭南看着她放下行李,下定决心留下来的样子,他眯了眯眼。</br> 这小特务还挺有毅力。</br> 宁媛把自己的箱子放在五斗橱边,看了眼漏风看得见天的房顶,直想叹气。</br> 东南农村潮润多雨水,外头下雨,里头就得下小雨,这人怎么过的日子!</br> “咱们,得想想办法修修房顶。”宁媛嘀咕了一声。</br> 荣昭南看了眼房顶,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br> 宁媛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br> 搪瓷缸摆好,毛巾拉了麻绳挂起来,衣服收好。</br> 等她抱着被褥去看那张床的时候,僵住——</br> 那两扇破木门搭的床,也只有一张啊!</br> 她四处张望,黑乎乎的房间里根本没有其他可以睡的地方。</br> 荣昭南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打算怎么办。</br> 宁媛秀气的眉拧了拧,然后在他的目光下,走过去把他的枕头被褥往里推了推。</br> 然后,她把自己的被褥放在了外面的那扇门板上。</br> “怎么,你要跟我一起睡?”荣昭南挑眉。</br> 刚才对他,还一副见着狼的兔子样。</br> 现在兔子胆儿肥了,敢和狼睡一个被窝?</br> 她尴尬地笑了笑:“先委屈你了,荣大夫,咱们将就一下,我再找村小队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br> 荣昭南看着她:“你就不怕我真的做点什么?”</br> 小特务是打算用美人计,牺牲挺大的。</br> 宁媛哪里晓得自己被人当成心怀不轨的‘小特务’。</br> 她抬起眼,认真地看着荣昭南:“荣大夫,你要是像王建华那种人,昨晚你就不会忍得那么辛苦了。”</br> 她又不是傻子,上辈子活了几十岁,这点看人的自信还是有的。</br> 荣昭南一顿,扯了扯唇角:“呵……”</br> 面前姑娘一本正经看着他,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满是信任。</br> 他得出个结论,这女人还挺会做戏的。</br> 宁媛收拾好,对着荣昭南道:“荣大夫,你先干你的活儿吧,我去找村小队开结婚用的证明和介绍信。”</br> 荣昭南不可置否地道:“嗯。”</br> 宁媛拿着自己的证件装进军绿色的旧挎包里,转身向门外走去。</br> 刚走到门口,她又想起什么,转身回去,翻出两块饼干和两颗大白兔放在荣昭南手里。</br> 她朝着他感激地笑了笑,大眼睛弯成小月亮:“荣大夫,谢谢你今早又救了我一次!”</br> 荣昭南看着手里的饼干和大白兔奶糖,又看着她的大眼睛。</br> 这是比米粮还要稀罕金贵的零食,他少年时代从未缺过。</br> 但是现在下放改造三年。别说奶糖和饼干,连黄糖他都没尝过一点。</br> 哪怕这里大家都种甘蔗,也轮不到他这种改造分子吃。</br> 宁媛摆摆手,转身匆匆走了。</br> 荣昭南也不客气,慢条斯理地吃掉了饼干,却连指尖上饼干屑都没掉一点,全吃干净。</br> 然后,他又剥了一颗大白兔奶糖的糖纸,把白花花的奶糖含在嘴里。</br> 甜丝丝的奶味道浸在舌尖上,不知怎么,有点大姑娘身上的味道。</br> 他看了一眼床上宁媛的小花枕头,舔了下精致的唇角,把饼干屑卷进嘴里。</br> 啧,小特务挺香的。</br> ……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本文链接:https://www.wxc8.com/168_168311/7367589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