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媛一晚上都没睡踏实，老是梦见现代和插队时的事儿。</br> 直到她醒来，看着破旧的知青点，再次确定自己真真切切地回到了几十年前。</br> 而她昨天做了一个改变自己命运走向的选择——嫁给荣昭南。</br> 可谁也不知道这是好的选择还是坏的。</br> “唉……”宁媛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br> 她看了眼另外三张床已经空了，她们三个人已经去上工了，没人叫她。</br> 宁媛也无所谓，她今天本来就打算向队里请假，去开结婚介绍信，扣工分就扣工分。</br> 她面无表情地坐了起来，开始穿衣服。</br> 知青点是不能呆了，不说她们还有什么坏主意。她光看见唐珍珍她们就恶心。</br> 宁媛简单洗漱后，拿着旧皮箱把衣服装好，搪瓷杯子和毛巾、牙刷也装好。</br> 肚子咕嘟嘟地叫了起来。</br> 本来这个时代就缺吃少喝，她昨晚没吃什么东西。</br> 宁媛打开柜子，想自己弄点咸菜煮点稀粥。</br> 可当她目光落在唐珍珍床铺上，顿时眯了眯眼。</br> 她关上破橱柜，过去不客气地把唐珍珍的皮箱拖出来，直接打开。</br> 从两层衣服下面掏出一个方型红色饼干盒。</br> 里面有一大半包油纸包的饼干和六七颗大白兔奶糖，还有张崭新的大炼钢五块钱。</br> 唐珍珍和珍惜这些饼干和糖，这可是稀罕物——沪上寄来的。</br> 宁媛不客气地把拿着自己的饭盒装了点热开水，就着饼干直接吃了起来。</br> 她才不会不好意思，这些都是堂哥给她寄的，被唐珍珍哄了去。</br> 知青在村里没有亲人朋友，她为了能融入唐珍珍这个小团体，经常自愿“纳贡”给她们。</br> 可现在她都要“扎根”村里，跟唐珍珍撕破脸，还有什么必要忍耐？</br> 吃了四五块饼干，安抚了肚肠，她把剩下的饼干和糖一起装进行李箱。</br> 她背着被褥，拖着行李箱和一把暖水壶出了门，朝着荣昭南住的牛棚破屋方向走去。</br> 清早这个点，村里人和知青们都去劳作了。</br> 荣昭南住的牛棚破屋在山下偏僻处，一路上也没遇到两个人。</br> 这倒是让宁媛松了口气，她不想一大早听人对自己冷嘲热讽。</br> 她提着旧行李箱走到一处林间小路时，一道人影突然闪出来，挡在她面前。</br> 宁媛看着来人，皱眉：“王建华，你来干什么，让开！”</br> 王建华一张长脸，梳着中分头，穿着灰蓝工装裤和旧的棉布衬衫，一副正派人的样子。</br> 只是他直勾勾盯着宁媛的样子，又嫉又恨：“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去跟那个坏分子住一起了？”</br> 宁媛冷冷地看着他：“不是如你所愿吗？现在我肯定拿不到招工名额了，你还想怎么样？”</br> 王建华拉长了脸，狠狠地瞪着她：“还不是因为你不愿意跟我谈对象，你要跟我谈对象，我也不会这样对你，我们一起回城不好吗！”</br> 宁媛厌恶地道：“就你这种恶心的人，我跟狗谈对象，也不会跟你谈！”</br> 得不到，就要毁掉，这种下作的男人在什么时候都让她恶心！</br> 说着，她就要提着行李绕开他。</br> 可下一刻，王建华却在她经过的时候，忽然抱了她就粗暴地往边上的林子里拖——</br> “反正你连荣昭南那种人都睡了，那跟我也睡一下吧！”</br> 这个小贱人，他掏心掏肺地追求她，她却跟荣昭南那种牛棚改造分子睡一觉，就要嫁给对方。</br> 女人真是他娘的贱，被谁睡了，就对谁死心塌地！</br> 宁媛吓得脸色都白了，死命地挣扎起来：“呜……王建华，你放手，流氓罪是要枪毙的！”</br> 王建华却冷笑着，伸手去捂她的嘴：“昨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随便跟人睡觉的浪货，你说被我这队里刚评了先进的五好青年强奸了，有人信吗？”</br> 说着，他就把宁媛往地上压。</br> 宁媛气极了，浑身恶心得发抖，这个畜生……</br> 箱子跌在一边，东西散了一地，剪头发的小剪刀就落在附近。</br> 她一把将一把小剪刀握在手里，眼露恨意，抬手就要朝着王建华的身上捅。</br> 但，有人比她更快。</br> “砰！”一声，伴随着骨裂的声音，王建华整个人惨叫着被踹开。</br> “啊！！”</br> 下一刻，王建华被人干脆利落地甩飞了出去，然后咕噜咕噜地滚下林子右侧的水沟。</br> 他脑袋“咚”地一下撞上石头，一头血地闷哼一声，在水沟里晕了过去。</br> 一道高挑的身影逆光站在宁媛面前，日光为他身形镀上一层森冷的金色。</br> 宁媛呆愣地里看着他：“荣……荣昭南？”</br> “还好吗？”男人幽冷如刀刃一样的目光看过来，宁媛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br> 那是一种森冷的煞气……见过血，手上有过许多人命的人才会有的煞气。</br> 这种煞气，她上辈子在一个越战退役的战斗英雄老兵身上见过——</br> 三个持刀劫匪，分别被他一招扭断了脖子。</br> "起来？"荣昭南向她伸出手，卷起的袖子下，修长的手臂，肌理流畅充满了爆发力。</br> 宁媛本能地瑟缩了一下。</br> 那是一种人面对野兽一般猎食者的恐惧本能。</br> 她不敢拉他的手，慌乱地爬起来，脸色有些苍白：“我……我还好……我自己就好。”</br> 他明明很厉害，为什么会被王建华下药，甚至村里那些人要打他，他都不反抗呢？</br> 上辈子，他还被打瞎了一只眼。</br> 荣昭南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跟兔子见着狼似的，他勾了下唇角。</br> 昨晚不是挺大胆冷静的么？</br> 刚才还那么凶，敢拿剪子捅想侮辱她的人，到他这里却害怕了？</br> 是因为她天生挺敏锐。</br> 还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他以前做什么的，带着目的接近他，才会害怕？</br> 毕竟，知青没有不想返城的。</br> 面前这个小特务一样的姑娘，却要因为一些听起来牵强的理由，非得和他一起留在农村。</br> 啧……</br> 荣昭南黑镜框后的修眸里闪过冰冷瘆人的光。</br> 宁媛总觉得到这林子里阴嗖嗖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br> 她一个激灵，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看向荣昭南。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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