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有拜访，瑶铃女坐在凳子上，撑着头阖目缓神。</br> 阁楼下属笑道:“你既然困倦，那就回去再睡一会儿吧，反正阁楼主还没醒过来。”</br> 瑶铃女叹了口气，困得连连点头，有点睁不开眼。</br> 阁楼下属见此，移来一个矮桌放在他面前，又道:“你先就着它伏一会儿，若是睡得不舒服，里面也有床榻。”</br> 话音刚落，瑶铃女就一头栽到桌面上，然后蜷着胳膊把头围住。</br> 阁楼下属看他这就睡着了，便也不再叫了。</br> 正好听到外面有人来开门，便出去看看是谁。</br> 是何正嘉。</br> 何正嘉也是没精打采的样子，提着门栓唉声叹气。</br> 阁楼下属奇怪道:“怎么了，你也被蚊子叮一晚上吗？”</br> 何正嘉皱着脸:“那倒没有，失眠，睡不着，眼睛疼。”</br> 阁楼下属应道:“是吗，我这里还有些膏药在，不如帮你贴几贴？”</br> 何正嘉烦闷道:“不必……贴那个实在太毁我俊美的容颜，哎，对了。”说着，他转而又道，“你们有谁还闲着吗？腾出个人跟我一起去吧，只让我一个人看实在承受不来。”</br> 阁楼下属思索道:“有……茯姬她们平常倒是不必出去，应该闲着吧？”</br> 何正嘉脑门上顿时冒出冷汗来，走出门吐槽道:“真是求人不如求己，对牛弹琴白搭，大不了我这半年都不睡好了。”</br> 带人去看那个，他只是去探探情况，又不是不要命了。</br> 看着何正嘉的状态实在勉强，阁楼下属又应道:“那你再等等，我去看看她们有没有谁来替我守着，然后我跟你去。”</br> 何正嘉这才松一口气。</br> 等二人赶到目的地，何正嘉带着人轻车熟路地悄悄潜进去趴在内院的墙头上，然后干巴巴的看了对方一眼。</br> 阁楼下属:？</br> 何正嘉竖起一根手指，默嘘了一下。</br> 毕竟趁兴而来败兴而归的爬墙经验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反正他现在得缓缓，暂时是不想听墙角了。</br> 翻进去躲在角落里，没过一会儿，果然又是眼熟的人从屋内走出来。</br> 奉元儿出来没多久，就打了水又回去。</br> 阁楼下属见此，凑到一旁轻声询问何正嘉道:“这是家仆吗？”</br> 何正嘉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想了一会儿才憋出一句道:“不知道，算姘头吧。”</br> 阁楼下属:“？！”</br> 阁楼下属从善如流，立马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生怕忘了似的先记上。</br> 何正嘉:“……”</br> 你这是什么反应啊喂！</br> 紧接着对方把手里的册子翻了翻前面几页后，又抬头奇怪道，“咦，不对啊，你看我弟兄提起过，曾勤有个眼睛里不掺沙子的脾气火爆凶悍的老婆，她怎么能容忍这两个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通奸，她人呢？”</br> “……”何正嘉老实道，“你用不着问我，我是在你说后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女主人，我也惹不起那脾气凶悍的。”</br> 不敢招惹，但敢到处爬墙。</br> “啊，兄弟，你不要误会……”阁楼下属把小本本掖到怀里收起来，笑道，“这消息有点对不上，便有此一问罢了，没有其他意思。”</br> 何正嘉有些百无聊赖道:“这里基本没有什么防备，我上次来时就已经在这里转了个遍了，除了一堆药罐子，什么都没有……他们藏人的地方，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他去那儿跑一趟？”</br> 阁楼下属想了想，随即应道:“我有办法，你先在他身边守着，不要声张，我去去就来。”</br> 接着，就不由分说地跑回去了。</br> 猝不及防的何正嘉:“……咦？”</br> 于是他一直等到屋内的人出门告别分道两边，也没再见那下属半个鬼影。</br> 何正嘉一边悄悄摸摸地跟在曾勤身后漫无目的地遛大街，一边愤愤想着。</br> 哼！</br> 药玉阁楼的嘴骗人的鬼，又戏弄他！</br> 这次倒也冤枉，但正在茶摊上扎人堆里窝着嗑瓜子八卦的阁楼下属并不知道何正嘉此时此刻的想法，自然毫无负担。</br> 在唠了许久双方稍稍相熟之后，有人便询问起假做游商的阁楼下属道:“你挑着个货担子久不归家，风餐露宿，也不想念吗？”</br> 阁楼下属这便赶紧抛出话由:“嗨，这是自然的，不过……哎……”</br> 他这一叹气，对面几人的耳朵立马好奇地支楞了起来:“你叹什么气，到底出什么事了，说说？”</br> 阁楼主人:“哎，实不相瞒，我出来做事，到处奔波，除了养家糊口，就是为了躲些麻烦……我有一个妻子，生性厉害，看到什么不顺心就总爱骂人，离家前我就是与她大吵了一架，想着不见面就省得心烦，可那是我家啊，父母孩子也都在那里，我终有一天还是会回去，但这么久不见她肯定又是对此满腹怨恨，骂得比以往更厉害了，所以每每想来，都愈发烦恼。”</br> 对面摇了摇手，接下来便不约而同地开始嘲笑他。</br> 阁楼下属沉眉道:“何必讪笑，为此我辗转反侧，你们却以此取乐！”</br> 对面有人应道:“家务农忙，人情世故，小孩儿本为一体却不知互相体谅，讷于言也就罢了却又会火上浇油，做一对比翼怨偶，你们活该心烦，哈哈哈哈哈哈。”</br> 阁楼下属:“我本想听你们宽慰，却白白落空，成了你们的幸灾乐祸的饭后谈资。”</br> 对面便又笑道:“哎——别气别气别气，哈哈哈哈哈哈！”</br> 阁楼下属这便作生气状:“这是你们非要问的，我说了又不帮着提点好办法，白白让人期待，果然这世上拿着真心什么也换不来，只会烦上加烦，白搭，白搭！”</br> 对方这才忍下笑来用手戳了他一下:“也不是什么都换不来，要论起这个，你知道吗，这里也有这么一个母老虎。”</br> 阁楼下属连忙问道:“是谁家的？”</br> 对方小声说道:“老二家的，你也不认得。”</br> 阁楼下属点了点头。</br> 另一个人接过话头，奇怪道:“他们家里事糟心，烦就烦了吧，可为什么上次我见她背着包袱卷摔倒在路上，好心过去扶了一把，她怎么站起来不由分说就先给我一个耳刮子呢？我本要追上去理论，幸好前面四儿家的看门恶狗先我一步，出门朝她狂吠，直接被她一脚踹回院里，半天没了什么动静，然后也就只能目送她走了。”</br> “糟心？”阁楼下属询问道，“与我家比如何呢？”</br> “小巫见大巫。”有人叹了口气，“走就走了吧，这也挺好的。”</br> “啊？什么意思？”</br> “不是在说你，老二本是游手好闲的性子，不过家底也殷实些，父母也不是养不活他，便也无所谓了，他大了后又有连馆来驻，他居然也混的风生水起，愈加富足，他父母见此，心也安慰，可早年虽娶回个老婆，但婚后二人总是冷冷淡淡，就算去找她了也是正门不入总摸后门，要么就是都撅着屁股拿眼干看着，这遭下来和老丈人家里教的全不一样，后她往旁里悄悄一问，和这里街坊姑婆受过的也不一样，这才性情大变，愈发狂爆。”</br> 阁楼下属:“？！！！”</br> “之前她有带邻乡里叔侄亲戚来这家里大闹过几次，两家对垒，乡间田垄中人，也就听点曲子话本，没几个人正经念过什么书，情绪激动之下自然不讲斯文，男男女女骂架皆是粗野彪悍，街坊本就听个热闹，谁料那老二贼话头一转，说这儿男人无论老少都是如他这样，怪只怪她大惊小怪，有眼无珠，识人不清，与世为敌，是个异类。”</br> 阁楼主人:“……”</br> “……”</br> “那公公也说，自她到家，三年里无一所出，享了清福却未尽本分，还要这样闹，有失体统，按着本地的规矩，不如再让儿子纳个妾吧，正是人逃难的时候，若是想要随手就能捞一个好的来，哪个不听话，就赶哪个出去。”</br> “从那以后，他们把那老婆气得，见人打人见狗踩狗，根本就不管对面谁是谁。”</br> “太糟心了，好的想不着我们，坏的倒是要让人一块承担，说是同姓亲邻，要同仇敌忾，肥水不流外人田，行事却又总仿若仇敌，他为自己辩解嘴硬一时爽极，可自打那以后，我们还要因为这个被家里人审骂，更要防着家里小崽子被人拐带，完全不敢和他们贴着走。”</br> “又是打仗又是修缮殿堂，这才有闲工夫回家种点地享点清福，为那几口饭天天起早贪黑还没累死，吃完饭恨不得倒头就睡，谁他娘有那个闲粮闲空养什么小老婆小面首，规矩规矩，鬼话连篇，早知道那破热闹不凑了，真是烦死了他们那一家子。”</br> 阁楼下属:“……”</br> 阁楼下属:“这，这么说，她是回老家去了吗？”</br> “应该是的吧，自打上次见她那一面，这几天都没再听那边吵过。”</br> 阁楼下属松了口气。</br> 对面还在互相徐徐诉苦，这时也有一个人想起来问起道:“你这小货郎，逛到这里是想贩些什么货物？”</br> 阁楼下属应道:“路过时看到的一些小玩意儿，别处的特产，来这里也想问问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我买一点儿也让下一个地方的人看个新鲜。”</br> 那这里有什么稀罕物呢。</br> 对方想了想，随后面色复杂，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来这里……不会也是为了买大力丸的吧？能不能顺路告诉下一个地方的人，我们也不是整天把这当饭吃。”</br> 阁楼下属:“……啊？啊？？？”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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