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骨塔从上到下，住满了劫后余生的月诡。</br> 和掠灵者的一战，它们死了多少人？</br> 虽有三位魔王和四位人族的金仙大修全力出手，可……</br> 还活着的天仙境月诡们，异常沉默。</br> 掠灵者在杀它们，四个人族金仙在偷着捡它们的便宜，就连自家的魔王大人们也一样。</br> 它们还有活路吗？</br> 曾经的黑堡将近百万人马啊！</br> 可现在呢？</br> 所有仙阶以下的，全都死了，如今又轮到了它们。</br> 它们没了以后，会是谁？</br> “擎疆，你说那个掠灵者现在会在哪？”</br> 上观魔王的心情异常烦躁。</br> 做为后路的星船最小，船上的资源也有限，如果不能顺利到达另一方宇宙，那它们可能就会迷失在宇宙星空中，到时候，真的谁也活不下来。</br> 可是马上放弃这些族人，由着它们被掠灵者和人族修士绞杀……</br> 虽然也可以，但它真的咽不下这口气啊。</br> 它们纵横宇宙各方，居然一直都在给掠灵者做嫁衣裳。</br> 上观的声音恶狠狠的，“它会回它的老巢搬救兵吗？”</br> “……”</br> 擎疆低垂着眼，没有马上回答。</br> 按正常脑子算，那个掠灵者应该知道，在它们这里已经讨不着好了，该去搬救兵来报仇的，但是……，就好像焕光当年失败，虽然它们努力把它救回来了，可是，从上到下对焕光的不满以及排斥，都让焕光举步维艰。</br> 那個掠灵者……</br> 从他被发现到报仇到反过来，它们追杀他反转看，表面上，它的脑子似乎很不好，但三魔王、四大金仙，还有一近千的玉仙境小魔王从旁协助，愣是让其如入无人之境，连杀它们将近三千之数……</br> 擎疆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从其出手来看，必是个睚眦必报之辈。其修为……，哪怕不到半圣，也一定不差多少。”说到这里它顿了一下，“上观，换成你是他，在自己的血食面前，吃如此大的亏，你有脸回族里，找人帮着报仇吗？”</br> 上观魔王：“……”</br> 那肯定不行啊！</br> 它也要脸的。</br> 就算最终还要回去搬救兵，也绝不是自己伤着的情况下。</br> 它的骄傲不允许。</br> 而且有伤就代表——被放弃！</br> 就像现在，如果不是擎疆的脑子一向比它们好，它都……</br> “反正换成我，我是不会回去的。”擎疆没等来上观的回答，自己开口了，“在哪里跌倒了，就要在哪里爬起来。”</br> 它跌倒了，它还能爬起来吗？</br> 擎疆动了动脚，“那掠灵者对我们深恶痛绝，黑堡现在几乎就是没有防御的陨星，我若是它，必会潜回来，以杀养身。”</br> 他抢了那么多天级晶核，可以养好一段时间的伤了。</br> “通知下面的人，注意着点。”</br> 其实最该注意的是它。</br> 擎疆觉得，掠灵者若再杀来，它——首当其冲。</br> 他记住它了。</br> “你们……，也万不可放松警惕。”</br> 裴矛就那么死了呢。</br> “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br> 上观魔王烦躁，“黑堡这么大，我们在明，他在暗……”</br> 一个不好，它要是倒霉了，可能都会身陨呢。</br> “不行！”</br> 黑堡它待不下去了。</br> “秘界的空间壁垒，已经没有那么大了。”它看着大家，“我们去秘界吧，洛萱那些人还是有点脑子的，到时候……”</br> “他们也会一点点的蚕食我们。”</br> 擎疆叹了一口气，“我们死光了，对他们来说，就是给三十三界修士争取了成长的时间，也给他们自己的强大争取了时间。”</br> 所以，哪怕帮，他们也偷偷摸摸的杀它们的人。</br> “……”</br> “……”</br> 这一次，上观不反驳了，它烦躁的在不算很大的空间里，转过来转过去，“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动用最早安排的后路？”</br> 如果那样……</br> 上观的牙磨的咯吱乱响，下定了决心，“我们跟人族再做笔交易如何？”</br> “……你想做什么交易？”</br> “我们离开这方宇宙，他们支援我们一艘星船。”</br> “……”</br> “……”</br> 这是在做梦吧？</br> 哪怕太虺和乌醒的眉头都皱了皱，“我们能跟他们交易什么？”</br> “把曾经的族中收藏都给他们。”</br> 上观看看四周，又打出一个结界，“顺势……，我们再卖三千枚仙晶。”</br> 什么？</br> 擎疆三人的面色都是一变。</br> 不过，很快又好像明白了它的意思，考虑这事的可行性。</br> 带着三十万大军去秘界的时候，仙级以上，它们一共有一万八千四百六十二人。但是几经消耗，它们现在还有一万两千三百九，如果再除去三千，那就是九千……</br> 九千不行，九千之数还是太多了。</br> 所以，上观的意思是再杀一批，留下仙晶当储备？</br> 宇宙万方，仙晶中储存的灵气极纯，有它在，星船就不用担心飞不了。</br> 多带些人，路上不方便，还可以……</br> 看着很稳妥，但修士那里不缺聪明人，他们会想不到吗？</br> 他们想到了，会怎么做？</br> 会同意！</br> 擎疆的脑子在飞快运转。</br> 对那些人族修士来说，消耗它们，是和除掠灵者一样的头等大事。</br> 它们离开，掠灵者很可能万年之内都没法动他们。</br> 一举两得啊！</br> “除了星船，伱们觉得，我们还能换到什么？”</br> 秘界它们去不了。</br> 黑堡待不下去。</br> 人族和掠灵者都想让它们死。</br> 与其等着被他们消耗，还不如主动出击。往外闯闯，也许真能闯出一条生路呢。</br> 一刹那，擎疆也打定了主意。</br> 它暂时倒不怕会被抛弃。</br> 虽然修为下落，但……</br> 擎疆又动了动脚。</br> 不止上观做了后路，它也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br> 星船有限，它没有留下星船，但是，其他东西，倒还是有不少。</br> 离开虎视眈眈的人族修士和掠灵者，它就可以安心闭关，要不了多少年，一定能重回巅峰。</br> “我进了秘界，注意到顾成姝腰上挂的一个球，那个球另有空间，里面种了不少灵果树，没意外的话，那就是人族典籍中记载的随身灵园。”</br> 它们没有血食，资源不多，不能消耗，所以大部分族人是不能修炼的，若是再没有灵食……，自我消耗下，一年两年没问题，十年八年也没太大问题，但是十年以上，就不止是修为下降那么简单了。</br> 为了活着，下面的族人也会自相残杀，甚至有可能瞄准它。</br> “灵食我们要换，但是随身灵园……，我们也得换上几个。”</br> 运气不好，可能几百上千年，都寻不到能够生存的地方。</br> “顾成姝手上还有那个东西？”</br> 太虺惊讶，“不过听说此物非常难得，只怕他们也没几个。”从擎疆那天的谈判看，它感觉，换随身灵园，可能又会触到顾成姝的底线，她很可能又要跟它们对上。</br> “万一顾成姝不同意……”</br>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br> 上观魔王倒是觉得可以。</br> 现成的灵食要多少能够？</br> 有随身灵园在，只要灵力足够，它们也可以跟人族似的，种出源源不断的灵食。</br> 而且，吃过人族的灵食后，上观特意寻了些人族种植的诸多心得体会，感觉它们完全可以。</br> “擎疆，你已经跟他们熟了，就一事不烦二主，还是你……”</br> 它本来说还是你和乌醒去吧！</br> 但是，上一次擎疆就差点被留下了。</br> 这一次……</br> 去少了没用，很可能都会被留下，去多了……</br> 裴矛死了，若太虺也跟着去，一旦掠灵者再来，它可能也会跟裴矛似的，不行，绝对不行。</br> 上观魔王又来回的踱了好几次，压低声音道：“还是你去谈，乌醒在外策应，我和太虺带大家，停于千里之外。他们同意，我就马上交割三千人。”</br> 这样还不用当面杀自己人。</br> 也免了以后的人心惶惶。</br> 擎疆沉吟一瞬，“……好！”</br> 既然已经决定放弃黑堡，那就干脆一点。</br> “库房那里的东西，全都带上。”从透明的结界望出去，擎疆的面上有些伤感，“我会尽可能的把黑堡也交易出去。”</br> 虽然是它们带不走的。</br> 可……也不是不能毁了。</br> “藏书楼的秘阁，有建筑黑堡的草图，上观，把它也带过来。”</br> “好！”</br> “这事，先只我们知道就行了。”</br> 擎疆又交待一句，“掠灵者可能就在哪一个地方观察我们，你们——小心些。”</br> 远远的，缩在禁牢一处牢房的老二，正痛苦的按着肚子。</br> 真的……碎了好些。</br> 虽然当时用秘法，强行粘合，可后遗症会逐步爆发。</br> 未来……</br> 老二其实想往镜像胞宫处。</br> 提升那里的地脉，再多想点办法，或许还能抢救一点。</br> 可是暂时，他不能去。</br> 太容易暴露了。</br> 黑骨塔几乎可以统观整个黑堡，地脉的异动，太容易惊动上观那些个混蛋了。</br> 它们连自己人都杀……</br> 老二的身体控制不住的抖了抖。</br> 但是，他死咬着牙，一声没吭，只往阴影处又挪了挪。</br> 禁制里还有天妙，上观那些人是不是把它忘了？</br> 老二努力的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真的太痛了，为防牙齿打架的声音，惊动天妙，他干脆摸出一截软布，团吧团吧，塞进了嘴巴。</br>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个他打算用来慢慢修养的地方，会被放弃，他还想着，熬过这一段，如何再一点点的杀，把所有损失的再补回来。</br> 他首先要杀的就是擎疆。</br> 那天回来养伤的时候，他都看见了，擎疆带了人族的那个洛萱去了被炸的镜像胞宫处。</br> 所有他没来得及捡的碎片，全被洛萱弄走了。</br> 老二好恨，好痛，他慢慢的，无声的，在这个拐角的禁制里滚起来。</br> 这个破地方，一点灵气都没了，所有的禁制，也全都没用了。</br> 但是，再没用也还有一个天妙。</br> 老二痛苦至极，头一次后悔，自己没选一个更好躲藏的地方。</br> 被他惦记了无数遍的天妙，就在窗前，仰望它能看到一点檐边的黑骨塔。</br> 大家好像真的把它忘记了。</br> 它很想出去，可是又怕出去。</br> 那天的大战……</br> 想到那天偷放神识看到的样子，它就忍不住的打抖。</br> 裴矛大人死了。</br> 擎疆大人重伤。</br> 族里又少了几千人。</br> 出去……</br> 天妙怀疑，自己这个被掠灵者几番放过的，会马上被上观大人一掌毙了。</br> 它还不想死。</br> 到外面又没胆子。</br> 一道熟悉的神识掠过，天妙缩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br> 太虺的神识掠过禁牢的天妙，很快又扫到了其他地方。</br> 不是它不想杀天妙，囤仙晶，而是天妙头一次没被掠灵者杀了，第二次搜魂，又没被杀，它的身上，可能早被掠灵者种下什么，或者掠灵者对它另有安排。</br> 如今的它们虽然还不时的用神识检查黑堡的安全，可事实上，大家几乎都是一掠而过，生怕真的和掠灵者面对面。</br> 太虺不想打了。</br> 遇上了，再打……，一定还是人家抢它们的仙晶。</br> ……</br> 秘界，柳仙子心头不安的很。</br> 终于在薛姹回房修炼的时候，从随身灵园出来了。</br> “仙子？”</br> 顾成姝也正要修炼呢，“您有事？”</br>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也算了解柳仙子。</br> 除非生死大事，她会马上跳出来帮忙，其他时间，她都懒的很。</br> 顾成姝其实挺羡慕的。</br> 这样当一棵树，感觉挺好呢。</br> 不过，她现在的面色有些不对。</br> “是！”柳仙子点头，“你们一致认为，掠灵者会重新缩回黑堡，跟那些月诡慢慢耗，那你想过，等他把那些月诡耗的差不多了会如何吗？”</br> 顾成姝：“……”</br> 想过，但她是什么修为啊？</br> 她想也没用啊！</br> “仙子，我们的人手还不足。”</br> 虽然司瑶等三位前辈也晋阶了金仙，可她们的修为还没完全稳定下来呢。</br> 哪怕加上仙界的那位留守金仙前辈，这方宇宙也只有八仙金仙大修。</br> 对付月诡，好像是可以了，但真要跟它们死拼，也难保没有伤亡。</br> 他们伤不起。</br> 一伤……，掠灵者可能马上就会跳出来。</br> “我们谁都知道掠灵者借那些月诡强大起来的后果，可是，他现在要养伤，我们现在缺时间，我们都在抢时间，只看谁能抢得过谁。”顾成姝道：“月诡那边吃了亏，肯定还会过来求我们帮忙的。”</br> 上赶子不是买卖。</br> 掠灵者不是好东西，月诡也一样。</br> “我们得等它们求我们，才能适当的，视情况给予帮忙，一起围杀掠灵者。”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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