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到,裴落天竟微笑着说道:“我知道。”</br> “但你也死了。”</br> “不是吗?”</br> “杀人者,人恒杀之。”</br> “难道只有我裴家死人才算死人,而你死了,却不能算吗。”</br> “我看没有这样的道理。”</br> “如果你实在有愧,那就答应老夫一个约定吧。”</br> “什么约定?”</br> “如果有一天你变得足够强大,能够拉裴氏一把,我希望你能够出手一次。”</br> “若是我死了呢?”</br> “你要是死在成仙路上……”</br> “那估计也只能感叹造化弄人啊。”</br> 裴落天微微点头。</br> 修行路本来就是残酷的。</br> 哪怕眼前这个人……不,应该称不上人,因为此人更像是器灵,道兵的器灵,也就是那杆尊魂幡的主魂。</br> 哪怕是器灵,也不敢保证能成仙。也许他们更接近仙,拥有一条能够长长走下去的路,然而他们依旧不是仙。</br> 所以,谁死了也不意外。</br> 死亡是寂静且凉爽的。</br> “前辈觉得我一定会遵守这个约定吗?”</br> “难道就不怕我修的更加强大,反而落井下石。”</br> “伱不会。”</br> “为什么?”</br> “有人说过你不会。”</br> 涂山君诧异的看着裴落天的背影,问出了这個疑问:“谁?”</br> 裴落天微笑着将目光转向了身旁的三娘。</br> “三娘?”</br> 涂山君疑惑不已。</br> 如果三娘早就能够联系到裴氏老祖,也就不会落到这样的田地。</br> 老祖不干涉宗族不假,然而老祖的话对于裴氏而言却像是道则规律,只要裴氏的老祖发话,哪里还有那么多的事情衍生和发展。</br> 三娘摇头道:“我不知道啊。”</br> 她确实不知道。</br> “你父亲。”</br> “许宣。”</br> 裴落天没有卖关子的为两人解答了疑惑。</br> “谁?”</br> “我爹?”</br> “你爹?!”</br> 涂山君愣在原地。</br> 眼神错愕的看着三娘,随后又看向在前方踏云而行的裴氏老祖。</br> 他现在确实糊涂了。</br> 据他所知,三娘她爹早就死了,掐算时日的话,至少也得死了有七八十年,怎么可能在提前就算到今日的事情。</br> 而且,更让人疑惑的是,许三娘他爹和裴家老祖的关系,好像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疏远。</br> 这就怪了。</br> 如果他们的关系很亲近的话,许宣为何会死?</br> 要知道,在裴氏,裴落天是当之无愧的老祖。</br> 除非其中另有隐情。</br> ‘裴氏不止一个老祖吗?还是大器宗对裴氏……’</br> 涂山君没有不明智的问出来。</br> 哪怕是家族内斗,或者是宗门与家族的争斗,他这么明晃晃的问出来也显得太傻了一点。</br> 他又不是大器宗或是裴氏出身,哪里知道那么多的秘辛。</br> 三娘虽出身裴氏,以那个修为也接触不到核心。</br> 既然裴落天坦诚相见,肯定有他们知道详情的机会。</br> 他们正是为此而来。</br> ……</br> 黄昏。</br> 越过山路继长亭,登过枫林入幽径。</br>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洞府。</br> 说是洞府更像个是座宅院。</br> 这里竟是青冥福地后身,隐约间与天机城相连。</br> 踏足这里的许三娘却瞪大了眼睛。</br> 她看到许多只在自己记忆之中的熟悉的场景和物件,这里就是她本来抵达的许家祖地,也是她父亲让她前往的地方。</br> “这里……难道不是我许家的,祖地吗?”</br> 许三娘诧异的望向身旁的裴落天。</br> 裴落天的眼中闪过感触,轻声说道:“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我的两个儿子都是很厉害的人,只不过命运总是无常的,我的小儿子死了,大儿子也已陨落,好在大儿子在身故前早已成家,开枝散叶。”</br> “现如今,大儿子的后代之中终于有了一个能够挑起大梁的。”</br> “他叫‘裴业元’。”</br> “说起来,他还是你表兄。”</br> “裴业元?!”许三娘点头。</br> 她当然知道这个人。</br> 就是此人与她有婚约。</br> 此人也正是裴氏年轻一辈最天才的人。</br> 不仅拥有道体,还是大器宗的候选道子,并且是候选道子之中极为有力成为道子的修士,其天赋强大可想而知。</br> 没想到竟然是老祖裴落天的后代。</br> “我那个女儿,嫁了一个许姓的修士。”</br> “经年后。”</br> “许宣来了。”</br> “他喊了我一声祖外公。”</br> “啊!”</br> 涂山此时已经完全傻眼了。</br> 三娘还真是裴氏的弟子。biqubao.com</br> 而且不仅是裴氏弟子,还是裴氏老祖裴落天的直系。</br> “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告诉你要谅解宗族,而是在跟你说一件极为严肃的事。”</br> 裴落天的表情变得极为凝重,继续说道:“你爹抵达家族之后,就找到了我,跟我说起事情的始末,一位恐怖的存在已经盯上裴氏。”</br> “也盯上了你。”</br> 许三娘的神色平静,就像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br> 她在开启蝶梦道体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一部分事情,所以才会询问涂山君那些问题。</br> 她也必须返回裴氏,取回灵剑开启祖地。</br> 这是在启用蝶梦道体的时候,她父亲留给她的讯息。</br> 涂山君看向三娘。</br> 三娘镇静的让他感觉有些陌生。</br> 涂山君欲言又止。</br>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br> 三娘其实知道很多事情,只不过她都没有与他说。</br> 涂山君也知道三娘有所隐瞒,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br> 如今返回许家的祖地,灵剑就横在众人的面前。</br> 涂山问道:“那,成仙批言也是假的吗?”</br> “真的!”</br> 谁料到,裴落天竟然点头了,说道:“成仙批言是真的。”</br> “开启祖地。”</br> “就能见到成仙批言。”</br> “那是给你的。”</br> 说着,裴落天目光一转,盯着不远处的涂山君。</br> “给我的?”</br> 涂山君指了指自己。</br> 他没想到自己追寻许久的成仙讯息,现在就摆在祖地之后。</br> 只要三娘利用蝶梦道体开启祖地,他就能得到成仙批言。</br> 然而,涂山君还是摇了摇头。</br> 说道:“我不信你。”</br> “如果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我和三娘就会无意中帮你打开祖地,获得你想要的东西。”</br> 涂山君不信一个圣人修士会认同血浓于水的观念。裴家晟死了,他没有半点伤感,甚至就像是死了一只臭虫蚂蚁。</br> 谁又知道,这一切不是裴氏老祖设下的局,只等着他们两人钻进去呢。</br> 就算真如裴落天说的那样,许宣和三娘都是他的后代,他就一定会将机缘拱手相让吗。</br> 如果许宣真的如裴落天言语中说的那么亲密,许宣一定会给裴落天留下足以与他们相等筹码的东西,而不是凭着空口白牙,将事情这么一颠倒,然后他们就要哭喊着亲人相认,乖乖的将祖地打开。</br> 亲人相认一定要抱头痛哭吗?</br> 我看未必!</br> 涂山君按住血玉葫芦,将三娘一把拉至身后。</br> 沉声说道:“不要轻信他人!哪怕是有血缘关系的人。纵然你们真的有关系,那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根本就没有成仙的秘密更有诱惑力!”</br> 三娘的心情摇曳。</br> 她一时也分不清到底那边是对那边是错。</br> 倒是另一侧的裴氏老祖,哈哈大笑的同时露出赞赏的神色:“好!”</br> “怪不得你能以脆弱之身走到这一步,这份坦荡和警惕不失为大丈夫。”</br> 接着说道:“实话说,我也不觉得你能够成功,许宣说是将成仙的秘密留给你,实际上老夫反而觉得,由老夫来执掌才最好。”</br> 听到裴落天的言语,涂山君更是严阵以待。</br> 对方竟然能如此坦然的讲述出来,怕是对自己的实力最够自信。</br> 不然还要继续言语哄骗才对。</br> 裴落天说道:“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这一切并不是老夫的阴谋,哪怕是阴谋,老夫也只是推波助澜的那一个。”</br> “主谋另有其人。”</br> 涂山君可不管什么阴谋阳谋,他也不想利用三娘得到成仙批言。</br> 于是看向裴落天说道:“我们只要回灵剑和遗产,其他的一概不要,哪怕里面有什么绝世的宝物,成仙的秘密,也都留给你们裴家。”</br> 裴落天叹了一声说道:“离开这里,你们都要为今日的选择后悔。”</br> 叹息中充满了感慨。</br> 就好像,那并不是他能够掌控的。</br> 他好像并不想阻止涂山君,也没有拦住三娘。</br> 裴落天早就说过,三娘迟早会回来的。</br> 此时的返回是恰当的。</br> 涂山君皱着眉头沉思着。</br> 裴落天话中有话,却又没有完全点明到底是什么。</br> 三娘上前一步,问道:“是谁?”</br> “主谋。”</br> “是谁?”</br> “我。”</br> 一道悠扬的声音传来,好似寒山铜钟敲响,只给人一种悠悠的禅音。而这禅音的主人从一旁的幽暗中走出。</br> 那是个身着黑袍的中年人。</br> 涂山君神色凛然,他的神识十分强大,却没有发现这里还藏着另一个人。</br> “爹!”</br> 涂山君目光急转的看向身后之人。</br>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喊话的正是身旁的三娘。</br> “是我。”</br> 黑袍的中年人慢慢的走出阴影。</br> 和善的目光落在许三娘的身上微微点头,接着又落在涂山君的身上,上下的打量一番,这才说道:</br> “这一切的主谋,不是别人,只是我。”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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