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情迷金三角 > 分节阅读13
    了。说起阿梅这个儿子,实在是让人惋惜,痛心。抽大烟是不可能戒得了,烟瘾没发作时还好,情绪正常,还能帮着做点事,一旦烟瘾发作,就会失控,在地上打滚、撞头,流鼻涕,流眼泪,浑身发冷,甚至有时候大小便失禁,家里人要费大力气把他捆起来才行。人瘦的不像样,只剩下皮包骨。这里的山民,没几个男人是不抽大烟的,对这样的情况已司空见惯,他们没有资本抽好的鸦片,只能吸劣质的土烟,正是这样的土烟,才更伤身体。阿梅也清楚儿子的命,她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已接受这样的事实,不再伤心,依旧坚强地活着,照看着他儿子,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

    正是他们这样贫穷、艰难的生活无形中鼓励着我,本来被病痛折磨的万念俱灰、毫无生气的自己在看到他们依旧那么认真,顽强地生活之后,觉得自己再也没有理由怨天尤人,自怨自艾,不坚强地活下去。

    每天,想起关沙,想起那天他盛怒的样子,想起他在我重病在身时撵我走说的那些话,心里有着隐隐的痛。想着,想着就责备自己,真是个没出息的女人,都被他赶出来了,还想他干什么呢?难道是之前他的一点温柔呵护已收买了自己吗?靠一个男人生存下去,永远都是一种错误,何况实在金三角这种地方。每天都这样心思纠结,翻来覆去。

    四五天过去了,我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只想尽快养好身体,摆脱这病恹恹的样子,住在这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那天中午,我被热气蒸得晕乎乎的,躺在地铺上眯着眼,想睡又睡不着。正在此时,感觉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带进来一股热浪。我迷糊着说:“阿梅姐,大中午的你跑过来干什么?怪晒的。”过了半天,也不见她说话。于是睁开眼睛,一看,关沙就站在我边上。

    我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内心却情绪激动,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这个恶魔,他来干什么,来看我离了他,就没有好日子过,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落魄相?

    关沙缓缓蹲下身来,伸出微微颤抖的大手替我拨开粘在脸颊上的汗津津的头发:“阿静,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他的一句话,击破了我几天来巩固的防线,顿时,委屈,痛苦,难受一齐涌上心头,泪水像开闸的洪水,奔流而出。

    关沙轻轻抱起我,搂在怀里,脸紧贴着我的脸颊:“几天不见,你怎么成这样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一时冲动,乱发脾气。”

    此刻,我的泪水流的更凶,挨着他的胸膛,感觉他的气息又回来了,这么熟悉。

    “那天你一走,我马上就后悔了。可是放不下面子来追你。我真是该死,当时你还病得那么严重。晚上要带着马帮押货出去,我不得不去,今天才回来。我知道阿梅在照顾你。一路上,我无时不刻不在想你,担心你。我想明白了,就算你心里没我,恨我,我也要留你在我身边。我不能失去你。”

    关沙抬起我的脸,用手抹去我的泪水,他粗糙的手指,带来熟悉的触感,我哽咽着,泪眼朦胧地看着关沙,他的脸上风尘仆仆,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走,我现在带你回去。”关沙抱起我,把我的头紧紧靠在他的颈边,往外面走去。

    似乎玩了一场仿真游戏,我永远是被动的那个,输得遍体鳞伤,最后,又回到了原点。不得不承认,离了关沙,我就是没有好日子过。他是我的克星,像高高在上君主一般掌控着我的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一回去,关沙就叫来一个人给我看病,原来是他从城里喊来的医生。大概之前关沙把情况和他说了,医生给我打消炎的点滴,关沙一直在旁边陪着我,又叫阿梅去厨房做了滋补的食物。

    晚上睡觉时,我觉得自己身上脏,说怕热,不想和关沙一起挨着睡。可是关沙置之不理,在我身边躺了下来,伸出一只手臂搂着我。我们都没说话,屋里静悄悄的,似乎往日的宁静平和又回来了。许久,关沙扭过头来,轻抚着我的脸庞:“静,跟着我,总是让你受罪。对不起。”

    “静,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打掉我们的孩子吗?”

    我哽咽着说:“我害怕。我从没想过在这种情况下生孩子。在我的心里,我一直认为,两个相爱的人,结婚,有一个幸福、安定、舒适的家,才能生下孩子,给他父母的关爱,幸福的家庭,良好的教育。”

    关沙听了我的话,叹了口气:“我不该那样对你。”半天没出声,过了很久,才又问:“那你心目中舒适的家,是什么样的?”

    我看看这天花板,思绪不由得飞得很远,是啊,曾经我的身边没有哪一个女人不曾设想过自己理想中的家,我喃喃地说着:“我心目中的家,干净、明亮。一定要有大窗户充满阳光的厨房,我要在厨房里为我的家人烹调健康美味的食物。一定要有舒适方便的卫生间,每天回来可以洗个热水澡,把自己打理的清清爽爽。还要有一个书房,我要把我喜欢的书都买回家,有一张舒适的躺椅,我坐在那看书,渴了就喝已被茶,累了就睡上一觉。我心目中的家,周围要有散步的小路,有便利商店,菜市,学校,医院……”

    迷迷糊糊地说完,才觉得自己扯得太远,“这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我乱说的。”关沙却似乎听得很认真,一脸沉思。

    关沙受挫

    我和关沙再也没有提起这次的事情。在他的精心照料下,我的身体渐渐恢复了。这次流产对我的身体带来严重的一击,之前我就算是较瘦的那一类人,现在更是消瘦,一张脸瘦的只有巴掌那么大,眼睛深深陷了下去。因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容易畏寒,即使是在大热天,手也经常是冰冷的,晚上睡觉更是怕冷,关沙通常是把我搂在怀里,用他灼热的体温温暖着我。整个人提不起精神,特别容易犯困,医生说这是严重贫血的症状。关沙每天都要督促我吃一些滋补的药汤,什么阿胶、红枣炖乌鸡,吃得我一看到这些就想吐,却不能不说关沙对我是十分的上心。

    偶尔,夜晚醒来,看见关沙倚在床头吸烟,一只手还不忘紧紧搂住我。嘴上燃着的烟头像一朵暗红的花,忽明忽暗地照亮他那张融进黑暗中棱角分明的脸,眉目间疲倦的神色,眼底偶尔流露出来的落寞,看得我心里竟莫名的酸涩,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我知道除了要照顾我之外,他还是几千人的指挥官,这个贩毒集团的头领,带着这些人每天出入生死线上,千头万绪,血风腥雨。而我却从未去关心过他。有时候,看他每次外出回来时迫不及待来见我,拿出一大堆给我买的东西时,我会有刹那的感动,心底一直苦苦死守的那堵防线似乎出现“吱吱嘎嘎”的裂缝。

    阿梅见我的神色逐渐好转,实在是为我高兴,她不是多嘴的人,但私下里,也偶尔劝说我,“司令是真心待你,在我们这里,像他这种身份的人,有几个老婆是很平常的。你就踏踏实实跟着他过吧。”我苦笑,我有选择吗?我是在踏踏实实和他过,只是不想生孩子罢了。

    下体的恶露直到二十来天才完全干净。之后的一段时间,尽管关沙每晚和我同床共枕,却也没有提出那方面的要求,也许是为了我的身体,医生嘱咐他的。也许是他不想,毕竟除了我,他每次进城去,那么多的赌场,妓院,他还是有可能去的啊。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现象罢了。终于,一天晚上,在他似乎对我有某种冲动时,我再次说了“避孕套”那个词,关沙当时神情颇为无奈。我担心这个时代避孕套并未普及,是不是很难买到呢。但关沙再一次从外面回来时,拿出他买的东西,我知道我的担心多余了。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固守在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所谓的世界观、甚至道德观。不能用那个时代的行为准则在金三角继续生活。在这里,生存才是首要考虑的问题,继而是温饱。一切意识形态的东西统统抛到一边。既然来了,就服从老天的安排。所以,我想更多地参与这里的生活,而不仅仅是活下去。

    关沙现在的军队大约有2000来人,这支部队训练有素,配备精良武器,富有作战经验。 他现在除了加工的吗啡往外卖出,更多的是收集鸦片卖往几百公里外的老挝境内的班广。这里崇山峻岭,交通极为闭塞,关沙他们有一只专门运货的马帮,那些加工好的毒品或是鸦片全靠这些马匹、骡子运送。每次往班广运货,来往需四五天。其过程充满艰险,一路上,有大大小小的武装势力会来劫货,拼杀伤死是常有的事。不过现在关沙在这一带的势力越来越大,胆敢来劫他的货除了罗家兴贩毒集团,还有国民党军残部这只拦路虎。

    据说罗家兴是金三角的头号大毒枭,正是因为他,才使得“金三角”成为举世闻名的毒窟。他为人心狠手辣,且诡计多端,善于交际,与缅、泰的许多高官都有勾结。他拥有数千匹骡马的马帮进行毒品贩运,还自己兴建了若干个海洛因提炼工厂,有许多宽大的毒品仓库。在罗兴汉手中,鸦片产、供、销组成了一条龙,他此时俨然是“金三角”地区的一代“鸦片大王”。而现在关沙的发展势头直逼罗家兴,俩人都是掸邦的大毒枭,一山难容二虎,两个贩毒集团之间的厮杀自然是格外激烈。之前关沙吃过罗家兴不少的亏,对他更是恨之入骨。

    1961年初,当时迫于缅甸强大的军事和政治压力,部分国民党军队开始陆续撤台。同时剩余的部队退入泰国北部境内一侧的荒山野岭地带。司令部迁往美斯乐。在泰国的国民党残军一度被台湾及泰国政府遗弃,生活几乎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极其困难,为了生存,部队官兵只得自力更生,有的选择垦荒种粮,有的为来往商贾押运货物,经历了千辛万苦。他们为了生存,在毒品运往泰国的沿路设置关卡,收取过路费,有的甚至经曾种植和贩卖毒品的生意,以毒养军,以军护毒,如今也是贩毒的一只强劲武装。

    听说班广是老挝境内一个盛产木材的村寨,位于媚公河畔。驻扎在这里的贩毒头目据说是老挝政府军的一个司令,人称“鸦片总司令”。他在这里秘密兴建了自己的毒品提炼厂,也是他向关沙订购鸦片指定交货的地点。每次关沙和手下们押着驮着重重鸦片的骡马队,冒着夏天的酷热和雷雨,穿往在热带密林的山道上,并从沿路等地的小型毒品运输队收购毒品陆续加入行列。行列就像汇集了小溪的河流,越来越大,当到了最后,这支沿着山脊行走的骡马毒品运输队,据说已长达1.5公里以上,情景颇为壮观。

    关沙这次又要往班广运货,这次出发的是大部队。整个收割鸦片的季节已将结束,关沙把从烟农手里收购来的生鸦片,除了一部分用来加工吗啡,大部分是卖给班广的那个叫温迪的鸦片总司令。已经出去五六天,按说该回来了。守在家里的一些手下渐渐沉不住气了,要知道出现这种延误只能有一种情况,那就是路上出问题了,何况这次运的货如此之多。

    每次关沙出去,都是他的得力助手陈清泉在家镇守大本营。陈清泉足智多谋,大家戏称他“智多星”,关沙对他很是信任。整个楼里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我也担心起来,几次想去问陈清泉有没有消息,可又觉得不妥,还是忍住了。倒是陈清泉,到了第七天,他来告诉我,准备带一队人马,沿路去探探消息,叫我不要担心。

    陈清泉走了之后,我更是坐立不安,心里如同有一堆蚂蚁在噬啃,不知道关沙到底怎样了。几次跑出去看看那条通往外面的小路,可是杳无踪迹。直到第八天的凌晨,天还没亮,大概三四点钟,楼下突然传来喧闹声,穿插着有人着急的喊叫声,我一惊,披起衣服打开门往楼下一看,原来是大队人马回来了,一些人扶着、背着士兵,似乎受了重伤。我着急地搜寻,隐约看见了关沙的身影,当下舒了一口气,看他还能站着回来,应该没有大碍吧。陈清泉在指挥着安顿伤员,医生和阿梅也被叫了出来,给那些士兵包扎伤口。

    我站在阳台上,过了一会儿,“噔噔”的上楼的脚步声传来,我知道关沙上来了,不由自主地走到楼梯口,默默地等着他,看着他步履沉重,一步一步往上走,关沙也看到我了,憔悴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疲惫、虚弱的笑容,脚步加快,两三步跨到我面前,下一刻,我已经被他紧紧抱在了怀里。他身上的汗臭味铺天盖地,可是这次我竟然不觉得讨厌,伸出手,紧紧回抱住他的腰,“你回来了。”连我自己都没想到,那声音里竟然有着丝丝的颤抖,似乎害怕他永远也回不来了。

    关沙抱起我边进屋边说:“晚上外面凉。”把我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灯光下的他,脸色发黑,嘴唇又干又白,泛起了一层皮,胡子老长,一身衣服大概是被树枝钩的,破破烂烂的,还染上了血迹,从未见过他这副狼狈相,不禁“扑哧”笑了起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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