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文一路沉默着回到家里,无视冯玉梅叫骂,把大头的裤衩子跟糖糕装好,拎着两个兔子就直奔大树村。</br>  路上,柳小文想了很多,也猜到为什么族里的人又突然上她家抢田地,肯定是因为知道她嫁走了。</br>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着娘家,加上雨伞村跟大树村距离又不是很近,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也不可能及时听到,才敢明目张胆的上她家抢田地。</br>  真是打的一手如意好算盘,可惜不是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跟她家关系不好,爹生前是个热心肠的汉子,虽然后娘这些年变得有些暴躁易怒,可并没有得罪村里的人,还是有关心她的人给她通风报信。</br>  很快就抵达了大树村,牛车刚到村头就遇到了好事的黄婆子,正坐在大树底下的石墩上跟人家聊八卦,一眼就瞧见了她,便快步走到她跟前嚷嚷着道,“哎哟喂原来是小文回来了呀,你可快回家看看吧,你再不回来你后娘就要出事了。”</br>  “我娘怎么了?”柳小文心中一惊,月牙嫂子只跟她说族里的人要抢家里的地,可没说后娘怎么了?</br>  “还不是因为你那些三爷四爷们都惦记着你家的地,抄着家伙上你家来逼你娘拿出地契,甚至还想直接抢地用来种田,你娘怕他们撒种子种地,已经在地里守了两天两夜没吃饭了,再这样下去可不行,人都要撑不住了。”</br>  黄婆子这么一说,柳小文也没往家里去,拉着李修延直接往田里去,跑得太快一脚踩到坑洼地差点摔倒,李修延拉了一把,抚了抚后背说道,“别着急,一切有我,娘不会有事的。”</br>  “我不着急,我只是担心我娘身体撑不住。”柳小文心里焦急无比。</br>  后娘养了她这么多年,不管这些年对她如何脸色,她是个感恩的人,绝不能让外人欺负到她后娘头上!</br>  田埂上老远就看到一个人坐着,身形有些佝偻,坐在田埂上双手撑着膝盖,感觉不到一点精神。</br>  越是靠近,越发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很颓然,很疲惫。</br>  边上还有一个小孩,手里端着一碗米稀饭,还有一根红薯,苦兮兮的说道,“娘,你先吃饭,别生气了,你再不吃饭身体撑不住我就要去找姐姐了。”</br>  “找什么找,你姐姐已经嫁出去了,已经不是咱柳家的人,你找她有什么用。”沈春枝瞪了一眼大头,拿过他手里的红薯,大口大口的啃着一边吃一边喝稀饭。</br>  沈春枝满眼疲惫,一双眼布满了血丝,眼底青黑,满脸愁容,看得出来她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br>  大头也不说话,忍不住想哭,又被沈春枝瞪回去。</br>  “就算我嫁出去我也是咱柳家人,家里有事我必回来,娘亲不用瞒着我,我已经知道了。”柳小文鼻头一酸,往前走了几步站定不动。</br>  沈春枝下意识回头看向她,一张嘴就朝她骂道,“你回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好好在李家服侍人,嫁出去的人了少往大树村跑,免得人家说闲话,家里的事用不着你管,也跟你没关系。”</br>  “怎么跟我没关系,他们就是仗着我嫁走了,才敢上门来抢田地,如果我不回来娘亲就算这样死守着也没用,对这些人不用狠,是吓不到他们的!”柳小文大声说道。</br>  “我不管你对我如何,你都是养育了我多年的后娘,我绝不能允许他们欺负你,爹临走前也交代过我,不能让我做不孝之人。”</br>  还没跟沈春枝说几句话,就看到那边一群人扛着锄头浩浩荡荡的往这里来,一看正是三爷四爷家的人,来了好些人年长的有个三爷,还有几个叔伯婶子,剩下的都是跟她同辈的堂兄弟姐妹们。</br>  一群人走到沈春枝面前,为首的三爷开口,“老黑媳妇,你男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你又是个后嫁过来的,我念在你照顾老黑多年没把你逐出柳家,可这柳家的田地也该归还给我们,别蛮不讲理。”</br>  沈春枝脸色很冷,冷眼瞅着他张嘴就开口回怼,“三叔好大的威风,我是老黑光明正大娶回来的媳妇儿,我没有对不起他,你们凭什么要把我逐出柳家,为了抢我家的田地你们可什么狗屁话都说得出来,你就不怕晚上做噩梦老黑来找你!”</br>  “沈春枝别给脸不要脸,我今天就在这里放话,这田你给不给,现在大荒年的家里收成就少,我们都是一大家子粮食不够,你们家要那么多田干什么种都种不过来,都是一家人让给我们种怎么了,等荒年过了你们需要种再还给你们就是了。”</br>  面对一伙人的咄咄逼人,不等沈春枝回嘴,柳小文从李修延背后站了出来,随手把旁边的锄头抓了起来,“三爷,时隔多年,想不到你们到现在都还惦记着我家的地,是不是觉得我嫁出去就回不来了,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是吧,我不介意再来一次!”</br>  柳小文露出了狼崽子的眼神,很凶。</br>  李修延看了她一眼,眼眸中闪过一丝高深莫测,他家小娘子好像了不得,瞧这凶狠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br>  柳小文站的位置不太明显,一群人都没瞧见她,这时候见她凶神恶煞的走出来,齐齐脸色一变。</br>  “柳小文,长辈在这里讨论事,你一个小辈没资格在这里讲,一边站着去。”那年被她砍伤的七叔,怒瞪着她。</br>  柳小文直接无视他。</br>  李修延站在她身旁把她拉到一边,给了她一个安稳的眼神,才出声开口说道,“各位叔爷,有我在此说一句话,田是我岳父岳母的,你们说我们人少种不了地,谁说的?我们怎么就中不了了,我们一家四口还嫌地少,到底是谁不讲理啊。”</br>  李修延是个书生,浑天然自成一股书生气息,又是柳小文的丈夫,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的腿已经好了恢复了上学。</br>  三爷顿时对他有几分忌惮,没想到跟传闻中的一样,李修延对柳小文很上心,上次来回娘家就带了很多礼物,这次又来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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