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元松还活着,我们迟早能去救他,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如何保住家里吧。”</br> 沈珠玉闭了闭眸子。</br> “如今五皇子那边已经不会再为我出手,侯府那边虽没了子瑜,但却能用来对付她。”</br> “她杀了子瑜,定安侯府定会与她不死不休。”</br> 沈元枫忽然没缘由地感到一阵疲惫。</br> “姐,还是不要告诉定安侯府了。”</br> “为何?”沈珠玉不解。</br> 沈元枫眼中带着疲惫,也彻底沉下了从前身上那股少年的浮躁气。</br> “姐,沈楠楠这个人,你不对她出手,她其实也不会对我们主动出手,她若一出手,就要闹个天翻地覆,如今她背后有平阳公主府,有皇室,我们……不是她的对手。”</br> 此时到了家族生死存亡之际,沈元枫已经能将自己所有的个人情绪都抛开去看问题。</br> 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br> 他不得不承认。</br> 自己的确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br> 如果再强行跟对方硬碰硬,那他简直就是疯了。</br> “而且元松一定在她手里,惹怒了她,元松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br> 沈珠玉听到向来自负的弟弟居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心情复杂。biqubao.com</br> 她不愿承认,自己居然败给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br> 若是有机会,她要那个毁了她一切的贱人死。</br> 沈珠玉还想说什么,可沈元枫却终于做下了决定:“若是再对付她,也许会彻底惹上平阳公主府、贝王爷和拓跋枭,其他人还好说,那拓跋枭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惹上他就是不死不休,姐,我们不能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毁了所有。”</br> 见他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沈珠玉将没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点点头:“那就按你说的办,还是先想办法救家里和元松。”</br> “好。”沈元枫闷闷应下。</br> 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也是他始料未及的。</br> 但莫说如今的他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如今的整个沈家更不是。</br> 也许,那个女人甚至从来都没有把整个沈家当作对手。</br> 他沉思间,并未看见,沈珠玉眼中泛滥的寒芒。</br> 另一处院子里,好不容易打听来自己走后白家门口发生了什么的沈元杨呆在了原地。</br> 说话的小厮喊他两声,见他不答应,怕受牵连,连忙溜了。</br> 独留沈元杨一个人在屋中。</br> 过了许久,他又哭又笑。</br> “原来她不是沈楠楠啊……”</br> “原来真正的沈楠楠死了啊……”</br> “死了……”</br> 外面看守的侍卫呆了呆,不知道四少爷这是怎么了,难道疯了不成。</br> 侍卫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br> 只见那向来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佝偻着身子,捂着脸,不再像是十四岁的少年,像是七八十岁迟暮的老叟一般憔悴。</br> “她死了啊……”</br> 他又喃喃说了一遍,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br> 而后,少年将自己抱成一团,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br> 真正的沈楠楠,她死了啊……</br> 为了来替嫁,死在了替嫁的路上。</br> 是他们把她害死了。</br> 她死之前,不知道有没有后悔想要来见他们这些亲人呢。</br> 沈元杨终于学会了感同身受,才知道原来人能如此痛苦。</br> 可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有人真正遭受了那些痛苦。</br> 少年抱头痛哭,喉咙里的哭声磕磕绊绊,像是饱受折磨。</br> 外面的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不知所措。</br> 他们当然不会跟四少感同身受,只会觉得莫名罢了。</br> 一个不熟的人早早死了算了,这世上哪天不死人?</br> 反正,根本就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br> 她叫什么,长什么样子,是怎么死的,有几个人会在意呢。</br> 这满府上下,除了四少,可没人在意。</br> 天色沉沉。</br> 圣都城里有一些人认得谢渊的脸,因而他依旧未取面具。</br> 苏幼月与他结伴到了平阳公主府。</br> 两人刚进到平阳公主的住处院落,就有一人手持一把长刀,眼神萧杀挡在了门口。</br> 男人下意识将她护在了身后。</br> 看清来人是谁,苏幼月语气平静问道:“赫连二公子,这是唱的哪出戏?”</br> 男人看向她时,眼神和看死人无异,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看向赫连凛。</br> “你可知我今日为何要她性命?如此,你也要护着她?”</br> 赫连凛直接应声:“是。”</br> “好!那我今日就先杀了你,再杀了她!”</br> 男人怒喝一声。</br> 见他蓄势待发,真有冲上来之兆,苏幼月捏紧衣袖,冷笑出声:“好啊,赫连二公子真是大孝子,当初丢下弟弟和妻子死盾逃生,如今还有脸来摆哥哥的谱?”</br> 对面有火气,她的火气更旺。</br> “你们可知道他,可知道你亲弟弟,当初被你们全部抛下,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以为你们全都死了,日日饱受煎熬,恨不得随你们一起去死,可他还要为你们报仇!他连死都没有资格死!”</br> “他以为你们都死了悲痛欲绝的时候,你们没有给他暗中传递消息,那些人羞辱他、折磨他的时候,你们没有出来救他,如今他好不容易靠着自己走了出来,过了几天好日子,你们来了,你们一来,就绑走他给他下毒,要挟他,毁了他所有的安稳日子!”</br> “你们好意思么!我还以为你们当初抛下他逃走的那天起,就默认不要他这个亲人了!”</br> 苏幼月光是一提起来这件事,就心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br> 明明。</br> 他们上辈子就能有一个好的结局。</br> 明明谢渊上辈子已经打算娶她了。</br> 可就因为这些自私自利的人,害得他所有爱而不能爱,只能生生将她推开!</br> 这辈子,他们又来这么害他!</br> 尽管这些话不能说出口,但全部化作了她眸中的怒火。</br> 赫连湛眼中的火气在苏幼月一句又一句的话中熄了火,化作了一抹浓郁的愧疚。</br> 这时,他身后又走来了一人。</br> “当初…的确使我们对不起阿渊。”</br> “把刀放下吧,老二。”</br> 来的是公主府的长公子赫连谨。</br> 他发出一声叹气。</br> “母亲让他们进去。”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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