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安静了片刻后,很快又沸腾起来。</br>  “这人看起来都瞎了一只眼睛了,还能怎么打?再厉害能厉害到哪去,能打得过这么多人么,还签生死状,怕不是找死!”</br>  “就是,人家还不一定想签呢,这沈大小姐居然如此恶毒,居然这么害人性命!”</br>  也有人因为要看到比武而兴奋。</br>  “人家愿意比你们废什么话,这沈大小姐说得不错,我们东荣向来以强者为尊,要是她手下这个半瞎子打赢了,那她就是对!谁叫这么多人都打不过人家!哪怕是她的人打输了,那老子也服,谁叫她的胆子这个!”这人竖了个大拇指。</br>  “是啊,定安侯府这么多人要是不敢应战,简直就是软蛋!”</br>  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孟知意骨子里那股好战的血性也被激起了,她使劲跺了下脚:“比就比,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了这一个瞎子?笑话!”</br>  沈楠楠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她也不看看,大哥今天到底带来了多少人!</br>  “不过你要是比输了,今天就让我扇二十个巴掌,当众跪下向我道歉!”</br>  孟子瑜刚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苏幼月一口答应了下来:“好,那若是你们定安侯府输了呢?”</br>  “不可能!”孟知意一口否定,仿佛笃定了,哪怕山崩了地裂了,自家这些侍卫也不可能输了。</br>  苏幼月挑了挑眉,看向孟子瑜:“孟世子,那我就姑且让你们这两个条件,你们定安侯府的人赢了,我今天当众下跪让孟知意扇二十个巴掌,还给她道歉,要是我的人赢了,你们定安侯府,给我让路到一边去。”</br>  这下,周围人又沸腾了。</br>  这条件开的,沈大小姐未免也太吃亏了吧。</br>  她是不是傻啊!</br>  难道说,她真有自信赢?</br>  看看那边身形劲瘦,蒙着一只眸子的青年,再看看这边膀大腰粗的一大群侍卫,众人唏嘘不已。</br>  这怎么可能能赢。</br>  真当人人都是拓拔将军?</br>  “孟世子,这般条件,你该不会是不敢答应吧?”苏幼月轻笑,眼眸多了几分狐狸般的戏谑。</br>  孟知意这才发现,自己哥哥居然还没开口答应,她忍不住拉住他的袖子:“哥,你快答应啊,让咱们的人赶紧打死那个瞎子,我今天就要把这贱人的脸打烂!”</br>  孟子瑜一双眉毛生得平缓温润,这会儿却微拧在一起。</br>  也只是几秒后,他松了口:“沈大小姐要比,我定安侯府就敢应战,只是,孟某可不敢跟沈大小姐比,毕竟沈大小姐的人品和孝顺已经到了无人可比的程度。”</br>  这话一出来,立刻有人喷笑出声。</br>  谁不知道,如今这圣都城里最不孝的便是这位沈大小姐啊。</br>  听说沈老爷和沈夫人气得都病了,现在还出不了门,沈二少的腿也得将养个小半年才能彻底好呢。</br>  而沈大小姐回到沈府也才一个月而已,就在沈府作下这么多杰作。</br>  孟世子的话可真是戳人肺管子。</br>  “孟世子的嘴上功夫挺厉害的,挺会转移话题。”苏幼月勾了勾唇,不为所动,“看来是怕输了,提前找一些补。”</br>  苏幼月缓缓上前了两步。</br>  离得近了,她那精致的眉眼便让人看得愈发清楚,那黑而长的眼睫都根根分明,清晰明了,叫人对上她,瞬间感觉心里的任何心思都混乱不堪,无所遁形。</br>  “还是说,孟世子很了解我身边侍卫的身手呢?”</br>  孟知意忽然就不明白沈楠楠到底在说什么了,她觉得她话里有话,可又听不出来,于是只能看向孟子瑜。</br>  孟子瑜则面无表情,好似这些话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只不过孟知意却熟悉自家哥哥,从那平静的表面下窥探出了些许不同,像是遇见了对手,从原本的从容变得多了几分谨慎。</br>  “沈大小姐的侍卫身手如何,谁能比得过沈大小姐了解。要比便比,来人,去取纸笔来,立生死状。”孟子瑜直直盯着对面的女人,吐字铿锵。</br>  苏幼月不慌不忙,对着酒楼里跑出来看热闹的店小二招了招手。</br>  店小二吃瓜吃得正乐呵,被掌柜的踢了一脚屁股,连忙跑了过来。</br>  “沈小姐,您有什么吩咐?”</br>  “去取纸笔来,这生死状,我也要亲自写一份,另外,烦请您帮我搬一把椅子来,站着有些累。”苏幼月拿出一块银子,丢给店小二。</br>  店小二连忙应允。</br>  周围的不少人看得乐呵。</br>  “这沈大小姐,倒是个云淡风轻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坐着看。我都怕一会儿挤不进来看呢。”</br>  “你别说,还真别说,这沈大小姐虽然名声不太好听,可真人看起来不骄不躁的,看着就叫人喜欢。”</br>  孟知意差点没气炸了,她现在是听不得别人夸沈楠楠丁点好,忍不住狠狠剜了路人一眼。</br>  只可惜,路人根本就不买她的账。</br>  这里是东荣。</br>  凭拳头说话。</br>  要是真有实力,有时候,家世也不是那么好使的。</br>  拓拔将军便是鼎鼎有名的例子,原本只是偏远部落之人,可就因为有实力,一步位极人臣,满朝上下无人敢得罪。</br>  店小二很快将纸笔拿来,苏幼月写下两份生死状后,身后的折影不发一言,就直接用店小二顺便带过来的印泥印下两个手印。</br>  定安侯府的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快也有人带头过来按手印。</br>  他们不过是被赶鸭子上架罢了,侍卫和府邸签的大多都不是卖身契,不过是工契,根本就犯不着卖命,不过眼下这么多人看着,他们一个个还怎么拒绝,这时候要是后退,岂不是说明自己是软蛋么。</br>  再看那青年身形,他们觉得不可能打不过,于是一个个也按下手印。</br>  “打就打,小心一会儿打的你小子满地找牙!”</br>  “就是就四……”</br>  几个人正放着狠话,还没放完,眼珠子忽然就瞪大了,嘴里的话也拐了个音。</br>  只见青年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段三指粗的铁棍,那铁棍在他手里掂了两下后,他两手忽然握住两端发力,当着所有人的面,生生把铁棍掰弯了。</br>  “就四……啊……”正说话的人啊了一声,忽然闭了嘴,没音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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