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男人身形雄壮,一身银铠衬得那张面容异常威武,浓眉之下,一双眼睛犀利无比。</br>  “今天就到了?”</br>  百里荣戈问了句,又似乎根本没打算听人回答,讥笑了声:“燕京军今日不可能到,随我出去,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猖獗,敢在朕面前耍威风。”</br>  他提起大刀,便要往外走去,视线却忽然往营帐内一处角落看了一眼。</br>  那里正坐着一人,帽檐斜斜遮去大半张面容,一动不动,就连只露出的下巴也覆了一层黑色的布料,让人难以窥得丝毫面容。</br>  似是感受到荣王的视线,对方终于站起身来:“圣上放心去应对燕军,谢渊,就交给属下。”</br>  百里荣戈应了声,这人便豁然起身,朝营帐外走去,他看了对方的背影一会儿,才带着其余将领往军队侧方而去,想看看这敢大胆冒充燕军前来支援谢渊的,到底是什么人物。</br>  百里荣戈很快赶到两军对峙之地,朝远处望去,看到这军队人数居然不少,一时紧拧眉头,有些摸不清对方来路。</br>  不过很快,便有下属来报,这一行人其实只有一万余人,根本不到两万,他眉头又舒展开来,眼底冷笑。</br>  不管这群人什么来路,区区一万人,也想和他手底下这些训练多年的精锐们对战,简直是不自量力!</br>  别人以为他手底下只有十七万从辽东招纳来的兵,可谁会知道,这十七万中有五万多人都是他暗地里训练多年的精锐,而且这一趟他已经全带来了。</br>  除去这十七万人,他也另有私兵还在宁城驻扎,有这样的底牌,他当然不惧东荣会反水。</br>  所以,这一万人不论是从何而来,都是鸡蛋碰石头罢了。</br>  不过他们也不是毫无用处,这不是把谢渊引出来了么,今日正好,新仇旧恨一起来算!</br>  百里荣戈眯了眯眸子,锐利朝着对面的敌人扫去,视线划过队伍最中央的几人时,一开始还目光如常,可很快就在其中一个面容俊秀的少年脸上一顿。</br>  是她……</br>  男人目光陡然狠厉,像是看到了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br>  “燕军援军根本就还没到九原,这是俞军派来迷惑我们的人马,今日,我们就杀光这些俞军,再踏平九原镇,杀!”</br>  百里荣戈话音一落,他身后的士兵们就精神一振。</br>  原以为要打一场硬仗了,谁料这根本就不是燕军,而是那些传闻中最软弱无用的俞军,既然如此,还不是任打任杀!</br>  立下战功的时候到了!</br>  荣王手底下的军队瞬间像是被打了鸡血,随着一声令下,一个个亢奋地朝着对面冲去。</br>  看着疯狂冲上来的黑压压一片士兵,站在军队之中的那位少年郎眼神一暗,朝着身侧的男人招了招手。</br>  “公子……”高胜立刻上前。</br>  那少年声音极偏中性,此刻格外沉重:“吩咐兄弟们,即刻开火。”</br>  高胜和李赢立刻领命,迅速按着之前一遍又一遍演练过的进行着计划。</br>  荣王这边的士兵们见对面的军队居然按兵不动,心中不由愈发确信,这就是胆小懦弱根本没打过仗的俞军,一定是已经被吓得两腿发软,都忘记要提起武器了!</br>  正在他们士气冲天时,却见对面最前排的军队忽然向两边分开,十几个造型怪异的投石车被推了出来。</br>  这是什么?</br>  这些俞军怕不是傻了,哪有两军都快近战时才想起来用投石车的!</br>  他们一个个简直快笑出了声。</br>  与此同时。</br>  九原镇城门外,戴着圆帽檐的那人也已经和谢渊一行人面对面。</br>  谢渊微微凝眸,视线几乎要穿透了这人遮掩面容的打扮,想要看透他是谁。</br>  直到那人一勾手,从腰后掏出一把弯刀,谢渊的脸色才瞬间沉了下来。</br>  “好久不见,谢大人。”</br>  略带疯性的笑声响起,明明是在打招呼,那语气叫人无端觉得脖子发凉。</br>  谢渊眸色冷得像是在看死人,却也勾了勾唇:“想不到,东荣的拓拔将军,也会做荣王的走狗。”</br>  那人微微扬起下巴,透过黑纱帽檐,一双蓝绿色的眸子尽显无疑,可却丝毫没有不悦,也毫不顾及身后一些荣王手底下的士兵听到他的身份后,脸色突变,他笑容反而越深。</br>  “其实我不是很想和谢大人叙旧,倒是想和谢大人的……”</br>  拓跋枭话音还没落下,对面忽然一把长刀破空而来,打断了他后面的话,他猛一侧身,才堪堪避开长刀,可谢渊已然朝着这边发动攻势,他根本就来不及再说一句话,就不得不迎战。</br>  两人身后跟随的士兵还未领命,只是在原地驻足观望,随时等待发起进攻。</br>  但几乎是两人兵器刚刚碰撞的一瞬间,荣王军队的斜后方突然冒出一声冲天的炸响,这一声似乎将空气都冲成波浪,令整个天地都在震响,所有人的耳朵都发出一声或轻或重的嗡鸣。</br>  几乎是所有人都忍不住抬头朝着声源处看去,只见那处浓烟滚滚,像是点着了大火,不等他们回过神来,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震响接二连三响起,滚滚浓烟犹如沸水一般翻滚。</br>  这惊天动地的声响还是众人第一回见到,心中的恐惧几乎是瞬间升腾。</br>  难道,这是天神发威?不然,怎么这雷声会随着地动一起从地上而起?</br>  谢渊和拓跋枭一次交锋之后,也纷纷停下动作,朝着声源处看去。</br>  不多时,谢渊眉头一拧,朝着身后众人一声令下,便千马齐发,朝着声源处破敌冲去。</br>  “谢渊,别跑!”</br>  拓跋枭见状,直接单枪匹马便追去,像是丝毫不怕那响动似的。</br>  留下荣王手底下的士兵们面面相觑,这位将领到底是不是东荣国的那个拓跋枭?</br>  此刻他们等不到答案,注意力更是被那连绵的震响吸引而去,面色逐渐发白。</br>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br>  谢渊一路破敌冲锋,等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荣王手底下的士兵们惊恐至极的表情。</br>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br>  “天罚!这一定是天罚!”</br>  “快跑啊,老天爷发威了……”</br>  噪杂的人声和纷纷攘攘的硝烟之中,谢渊终于看清了对面面容俊逸,一脸决然的少年。</br>  那少年身后时不时响起震天的炸响声和火光,随着“石蛋”被投出,在地上猛然爆炸,一阵阵硝烟炸裂,一个个人支离破碎,可那少年仿佛不闻不见似的,巍然不动屹立于众军之中。</br>  “囡囡……”</br>  他低喃一声,像是意料之外,又像是早已知晓。</br>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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