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她的小动作,谢渊的脚步顿了顿:“小心腿。”</br>  苏幼月立刻停下动作,不敢移动了,但还是对药抗拒得很。</br>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苦都吃过了,怎么还是会这么怕吃药。</br>  药碗刚到跟前,苏幼月就熏得想吐。</br>  她虽然知道轻重缓急,但吃药的时候忍不住就想拖延几秒,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br>  谢渊似乎看透了一切,用汤匙舀了一勺,凉了凉,才道:“这药是甜的。”</br>  “……”</br>  苏幼月闻了闻,又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了看谢渊。</br>  他觉得她看起来像小傻子么?</br>  谢渊看着她的眼睛,神色不动:“若是现在不吃,一会儿我让锦儿将你的蜜饯都收走。”</br>  苏幼月光是一想吃药没有蜜饯救命的感觉,就急了:“她不敢!”</br>  站在旁边的锦儿恨不得蹦起来:“我敢!我敢!小姐!”</br>  苏幼月没忍住,瞪了锦儿一眼,这卖主卖得也太快了吧,还帮着人数钱呢。</br>  但一想到谢渊要是真把蜜饯收走了,自己就好像少了个救命药一样,她只能蔫了吧唧道:“我吃还不行么。”</br>  没想到,谢渊如今都已经喜欢上她了,却还是跟个大魔王一样,居然要没收她的蜜饯!</br>  苏幼月紧皱眉头,闭上眼,接过谢渊手中的药,就屏住呼吸,大口大口喝了下去。</br>  等全部喝完,她正都等着那股难喝至极的苦味涌上来时,却意外尝到了一些甜味。</br>  甜味将苦味中和了一下,似乎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br>  她意外地睁开眼睛,看看手中的小碗,又看看谢渊,似乎十分意外。</br>  锦儿在一旁偷笑:“小姐,谢大人早就给你求了纪神医,让她配的药甜一些了。”</br>  知道如此,苏幼月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原来她还真是傻子。</br>  谢渊眸子里也微微带着笑意,将空药碗从她手里拿走,就招了招手。</br>  锦儿赶紧拿了一盒拼了四格的蜜饯出来,然后给自家小姐介绍道:“小姐,这格是江南一代的蜜饯,这个是辽东一代的,糖是南林国的,点心是东荣的,这是谢大人早就从你昏睡时第一天就准备的,每一天都会换新的。”</br>  苏幼月听得愕然,这一盒点心蜜饯看起来精致,可也没想到,居然费了这么大心思。</br>  她忍不住看向谢渊,看来男人和上辈子还是有许多相似之处的,上辈子他也是,特别舍得花钱,不然那人人求而不得的三日醉最后怎么会被他用来玩……</br>  不过苏幼月虽然有钱,却不是什么铺张浪费的人,若是日日都派人不间断地往返于几国弄点心,未免也太烧钱了吧!</br>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男人挑眉:“我让人请了几地的厨子在府里。”</br>  苏幼月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说,还能被男人给看穿,不由轻咳一声,赶紧岔开话题:“这几日,公务不忙?”</br>  “跟皇上告了假。”男人答道。</br>  苏幼月顺口问了句:“告了什么假。”</br>  官员们请假也是分理由的,不过一般都不敢随意找理由请假,不然就是犯了欺君之罪。</br>  也不知道谢渊找了什么理由,若是病假,让人知道他天天往自己这里跑,岂不是要弹劾于他?</br>  虽然如今朝堂和民间对谢渊的风评都好了不少,可朝堂上不是什么小孩玩的地方,随时都会风起云涌。</br>  谢渊神色不变:“皇上让我照顾你,派人把假条送到了谢府。”</br>  其实,他还省略了些。</br>  皇上是送了假条到谢府,但说的原话却是,让他好好照顾媳妇。</br>  “……”</br>  皇上这么任性的么?</br>  苏幼月仔细回想了一下,当今这位天子还真能干出来这种事,就是这么任性。</br>  但谢渊很快起身:“你醒了,我也要进宫回禀一声,晚上再来看你。”</br>  “不行,你得回去,好好休息一个晚上!”苏幼月无比坚决,她可不想自己还没好,谢渊就把身子累垮了。</br>  看着男人沉默不语,苏幼月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是没打算答应,于是她语气软了软:“谢渊,你要是病了,我在床上不能动,还怎么去见你呀?”</br>  “别想着你病了也能来,如今我身子正虚弱,你到时候把病气过给我可怎么办?你是铁打的身子,我只是泥人捏的。”</br>  苏幼月太了解谢渊了,几句话,就把男人能说的给堵得死死的。</br>  谢渊微微启唇,思索了一番后,又闭了嘴,过了一会儿才道。</br>  “那我明日再来。”</br>  “好。”</br>  能让把这尊大神哄得答应好好回去休息一次,苏幼月暂时已经知足了。</br>  于是为了安抚男人,她像是给野兽顺毛,又多说了句。</br>  “我等你。”</br>  谢渊闻言,垂落的眸光如此刻正渐渐沉没的夕阳光一般,又深沉,又温柔,慢慢对苏幼月点了头。</br>  “明日我会早些过来。”</br>  把男人哄走了,苏幼月还久久看着他离开的方向。</br>  虽然他们方才也没说什么,但她心里的滋味,似乎比手中的蜜饯还要甜。</br>  锦儿闻着这股香甜味,忽然再也没忍住,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br>  苏幼月自觉地把盒子往她旁边推了推:“小馋鬼。”</br>  “嘿嘿,小姐吃吧,这两天隔了夜的蜜饯其实谢大人都已经赏了奴婢和春芽姐姐了。”</br>  锦儿现在只盼着自家小姐多吃一点,好好把腿养好,而后竟然真的破天荒地没吃小姐给的东西,屁颠屁颠跑去小厨房煮饭去了。</br>  等苏幼月吃上饭时,春芽也从纪神医那回来了,一回来,就带回了一个消息。</br>  “小姐,东阁大学士府出事了,似乎说是查出了刘老爷手里涉及命案,如今皇上已经派人将整个刘府收押到了大牢,等过完年十五再审。”</br>  大过年的,绝大多数人都在家闲着,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自然有不少人议论。</br>  不过哪怕是民间,都有不少人知道,皇上这个时候高兴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去收拾人,跟人翻旧账,定然是为了谢大人呗。</br>  听说那东阁大学士府的少爷小姐不懂事,在宫宴上讽刺谢大人,皇上这是为着给谢大人出气呢!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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