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虽然哄着女儿梦当不得真,靖海侯夫人将她哄下后,却立刻派吴妈妈亲自去当初抓到人贩子的地方查看情况。</br>  那处宅院先前被查封之后,便归属于朝廷,如今还没有人动过,所以其中布置也和先前没有什么区别。</br>  吴妈妈到了之后,打点一二,便进去观察了一遍,越看,越是惊骇。</br>  这其中宅院布置简直和小姐描述的梦里场景一模一样,甚至连挂着的两个灯笼也和她说的是一个颜色,题着一样的字!</br>  若非深知小姐从未来过这里,她简直要以为,大小姐是故意诓她的!</br>  吴妈妈越来越觉得萧飞雁这个梦不简单,恐怕是真涉及了什么鬼神之事,于是匆匆回到家中,将所见都与靖海侯夫人说了。</br>  靖海侯夫人亦是愕然,这天底下怎么可能有如此巧合之事!</br>  哪怕她平日里不信鬼神,此刻也不由动摇,不知道女儿是不是被那些恶鬼给冲撞了,才做了这么一个神乎其神的梦。</br>  只是又旁敲侧击问了女儿一些那日的细节后,靖海侯夫人很快就不这么想了。</br>  她怎么觉得,这苏家大小姐像是知道女儿那日会遇难似的。</br>  如若不然,怎么会特意陪着女儿逛集市,又在集市里暗暗安排了保护她们的人手,最后又特意带着女儿去看那些恶人被行刑?</br>  难道是她有意为女儿避了这本该有的一难不成?</br>  思及此,靖海侯夫人深深吐出了一口气,越来越不觉得女儿是单纯做了个梦,倒像是历经了前世今生一般。</br>  若真是如此,这苏大小姐那天带飞雁去刑场,恐怕不是观刑那么简单,而是让她去看仇人!</br>  那这苏大小姐就是飞雁的大恩人!</br>  靖海侯夫人再也坐不住了,没有跟女儿说,而是单独往着苏府来了。</br>  苏幼月得知侯夫人来了,略感意外,不过让人赶紧将人请了来。</br>  “侯夫人。”她温声问了安。</br>  侯夫人深深在苏幼月脸上打量着,比那日初次见她时还要认真,看得苏幼月有些莫名。</br>  “侯夫人?”</br>  这靖海侯夫人未免有些奇怪,那日来了不告知一声便走,今日来了又一言不发。</br>  听到她疑问的语气,靖海侯夫人方才回神,应了一声后柔声说道:“月儿,这两日飞雁的身子已经好多了,不过我今日来,却是有事想问你。”</br>  “侯夫人尽管问便是。”苏幼月正了正神色,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br>  侯夫人这才将萧飞雁做的梦慢慢讲出来,一边讲,一边状似不经心地观察着苏幼月脸上的表情,似乎想要窥探些什么。</br>  没想到,萧飞雁昏迷的这几日,竟真是梦到了上辈子的事。</br>  一时间,苏幼月沉默了会儿。</br>  春芽和锦儿正进来奉茶,她见两人把茶放下,才摆了摆手示意让她们先出去。</br>  侯夫人见状也将自己身边的妈妈和丫鬟遣了出去。</br>  “侯夫人,实不相瞒,飞雁做的这个梦,我也梦见过。”</br>  苏幼月语气缓缓的,自己伸着手给侯夫人倒了盏茶。</br>  靖海侯夫人却无心品茶,听到她竟也梦见过这个梦,一双眼睛就聚精会神地看着她。</br>  “正是因为梦见了飞雁身上出了这种事,我虽不知是真是假,但忍不住日思夜想,眼看着赏梅宴一天天近了,便决定和飞雁交好,带她避开这一劫。”</br>  见自己的猜想成真,靖海侯夫人整个人呼吸都轻了下来,像是怕扰了苏幼月一样。</br>  苏幼月却忽然苦笑了一声:“但我梦到的比飞雁梦到的还要多一些,正是见了那些人贩子的穷凶极恶,所以我没有让飞雁避开赏梅宴,反而是想着,在能护住她周全的情况下,抓到这些人贩子。”</br>  “如今想来,我确实思虑的不够周全,差点就让飞雁真和我梦里一样了,还险些把自己也折进去。”</br>  对于靖海侯夫人的疑问,苏幼月自然不会说出什么重生之事,也只能用梦来解释了。</br>  本身萧飞雁的梦也难以解释,她如此说,侯夫人倒容易相信。</br>  侯夫人脸上果然没有起疑心,而是思量许久过后,叹了一声:“你是对的,倘若那日飞雁不去,这些恶人也不一定会这么快被抓到,之后又不知有多少可怜人要遭了他们的毒害。”</br>  “你先前和飞雁并无交情,能想着帮她,我们侯府已是极为感谢。不论如何,月儿你都救了飞雁一命,是我们靖海侯府的恩人!”</br>  她设身处地地想了下苏家大小姐的情况,发现她的做法竟然已是很好的办法。</br>  倘若那时候她跑来跟自家人说这个梦,他们家人也不一定会信,也许会让飞雁避开赏梅宴,但如此一来,那些人贩子也就不会出现了。</br>  苏幼月也跟着叹了一声:“不论是谁,都不会忍心飞雁会落到那种人手里,就算是他们梦到了,也一定会想要护着飞雁周全。”</br>  听她这么说,靖海侯夫人却是不认同:“这得多亏了你是个心善的孩子,倘若换作另一些人,怕是要觉得事不关己,何须出手给自己惹麻烦。”</br>  她拉住了苏幼月的手:“月儿,我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对飞雁的大恩大德了……”</br>  见靖海侯夫人信了自己的说法,苏幼月已然松了口气,她救萧飞雁本也不是为了什么报答,能不让人对自己起疑心就谢天谢地了。</br>  “侯夫人客气了,能帮到飞雁,我就已经很高兴了。”</br>  说罢,怕侯夫人继续跟自己恩呀德呀的,不习惯如此的苏幼月赶紧问道:“侯夫人,只是我也有疑问,您前两日来我们府上,是另有什么事么?”</br>  靖海侯夫人果然被拉开了思绪,回道:“说来我倒忘了告诉你,秦家那位小姐那日来了侯府,说了你们府上的事……我怕你是遇了什么阴谋,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刚到,就见你自己解决了,于是便又回去忙着照顾飞雁去了。”</br>  苏幼月微微有些意外,没想到,侯夫人那天过来,竟然是想来帮自己的。</br>  再想到秦语梅,她心下冷笑。</br>  她上辈子这位妯娌,也如陆程一般,狗改不了吃屎,果然是还在闺中就有后来嫁做人妇后的作风了,多思善妒、小手段不断,还爱去告状!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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