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但苏幼月并未如她所愿好心松口，而是问道：“你在苏府这几日没有人欺负你吧？”</br> 其实她倒不担心这小姑娘出去往外乱说，因为她至关重要的秘密如今也被自己知道了，她当然不敢。</br> 只是苏幼月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走。</br> 臭小子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反应过来才赶紧摇摇头：“没有，大家都对我很好。”</br> 她鲜少说实话，这会儿说的不假，虽然苏老爷不让她走，但却吩咐下人照顾好她，那些家丁婆子和丫鬟小厮见她年纪小，各个都很照顾她。</br> 苏幼月见她情绪舒缓了几分，才不急不忙劝道：“那就行，不过现在若是你没有十万火急的事要离开办，我就暂时还不能让你走。”</br> 不等她问为什么，她就继续说：“此次人贩子的案子牵连甚广，他们身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王掌柜也只是其中一个喽啰罢了，如今圣上派督察院和大理寺两方人马一起彻查此案，你猜那些丧尽天良的人会不会恨我们入骨？”</br> 春芽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是啊，臭小子，现在你留在我们苏府才是最安全的，我家小姐出去好歹有人跟着，你要是出去形影单只的，指不定那些人又找上你。”</br> 她已经从锦儿口中知道了臭小子是个小姑娘，但如今对方又没有改名字，她虽觉得奇怪，却也只能这般称呼。</br> 臭小子是个人精，听苏幼月这么一说，立刻就明白过来自己的处境现在有多危险。</br> 她真是被这苏大小姐给害惨了，早知道就不贪心那点银子，最起码性命无忧啊。</br> 可很快她现在可不敢出口怪苏幼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她还得靠苏大小姐保命呢。</br> “我...我没有什么要紧事，那就再留一段时日，我会留在这帮忙，但我不卖身给苏府...”</br> 臭小子说到最后，表情有几分警惕，好像怕苏府把她给卖了似的。</br> 苏幼月这才明白，原来她不想留在这是怕苏府让她留下来当奴仆，她忍不住觉得好笑，勾了勾唇：“你放心，不会让你卖身的。”</br> 锦儿虽说对臭小子没那么讨厌了，但也没什么好感：“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想留在我们苏府，我们苏府还不乐意呢。”</br> 她虽然有时候也会微微自卑自己的身份，可却知道，苏府比外面有些人家好多了，不仅月例比外面高，主子也很宽容，平日里待人宽和，也绝不会无缘无故就责罚下人。</br> 而且人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当初她被爹娘卖了的那一年是灾年，村子里被卖的丫头小子多了去了，她邻居二丫也是，可她去的那家主子脾气不好，私下里对她非打即骂，又十分苛刻，从来不给赏钱。</br> 前年自己还见了她，人都瘦成皮包骨了，身上还落了不少疤。</br> 不说远的就说近的，她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也和五品以下官员家的千金小姐差不多了。</br> 跟她们一比，锦儿对自己的日子就十分知足。</br> 见臭小子眉头皱了下，锦儿本来想说以她的身份，根本是不能留在大小姐身边的，可想了下还是没说出口，转而说道。</br> “我们这些丫鬟想留在小姐身边，都得会读书识字，还会女工，你会什么呀。”</br> 这臭小子的生母是个青楼女子，凭她的出身当然不能留在小姐身边当丫鬟，就算是个洒扫的丫鬟也不行，若是被外人知道了，是会坏了小姐和苏府的名声的。</br> 但她想到臭小子的出身也不是自己能选的，所以也把话说得十分委婉。</br> 臭小子确实没理解这些宅门之间的弯弯绕绕，听锦儿这么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微微生出丁点自卑来。</br> 但很快她就调整好了情绪，坚定不移说：“反正我答应过我娘，我这辈子绝对不卖身。”</br> 苏幼月眸光温和，点了点头：“放心，等人贩子的案子解决了，你就可以离开。这段日子你也不用帮忙做什么杂活，我会给安排一个新身份，你留在苏府里，暂时就恢复女儿身以锦儿的远房表妹自居，就叫楚小紫吧。”</br> 锦儿的母亲早些年就病故了，除非有人很是费些心思去查，才能查出点什么，可谁会去查一个不起眼的身份。</br> 这个名字和臭小子如今这敷衍的名字读法相似，也不会让她觉得太过不适应。</br> “楚小紫...”臭小子喃喃地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br> 这苏大小姐其实人也没那么差，连取个名字都还要考虑自己的感受，更别说她其实根本没必要管自己，让自己出去自生自灭就行了......</br> 原先她还以为她是个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没想到她把一手银针使得出神入化就算了，还压根就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恶毒任性。</br> 念了一遍之后，她对这名字有种说不出的喜欢，看向苏幼月的眼神也终于少了几分时时刻刻的警惕。</br> 她应了一声之后，垂眸思索了下，从胸口层叠的衣服里拿出来半被小心翼翼叠好的纸：“苏大小姐，其实我这些天一直都在帮你办事，虽然被抓了，但也不是全无收获，你看看这纸上写的是什么，有没有用？”</br> 苏幼月看着纸张的上半部分明显被火上过，已经被烧掉了一半，愣了一下才接了过来。</br> 将纸接过来后，看着上面的内容，她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这是你从哪弄到的？”</br> 这张纸上竟然是王掌柜给邱太师写的信，虽然上面已经被烧掉了一部分，但依旧能看到对邱太师的称呼，最后的落款也是王掌柜的。</br> “这是王掌柜在茶馆雅间里写的信，就是牙行旁边那家茶馆，我对那里熟得很，就溜到雅间的窗户下偷听，王掌柜写了三遍的信都不满意，最后又写了一遍才离开，去让手下的人把前两封给烧了...”</br> “那人刚把几页信放到铜炉上时，店小二正好来送酒菜，他去开了门，我起身偷看了一眼，趁他不备捞了半张出来...”</br> 天知道她当时得了手还没被发现，有多得意，多惊喜，寻思着这半张纸肯定能换不少银子，谁知道，她还没来得及给苏幼月送来就被抓了。</br> 这会儿被救之后，她本来已经不打算再冒险帮苏幼月办事了，可今天跟苏幼月一番谈话后，她忽然又改了主意。</br> 她仔细想了想，这苏家大小姐其实是个好人，且不说今日想要让她暂时留在苏府护着她，那天夜里那么危急的时刻，苏大小姐都还一直让她紧跟着，没打算抛下她不管......</br> 她臭小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却不会那么不讲义气。</br> 从现在开始，她以后将她当作半个朋友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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