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被皇后发脾气怒骂一通之后，皇上已经连续四天没踏进疏凰宫，当然不是因为恼怒记恨，而是政务繁忙，再加上他命人调查当年的真相，尚未有个确切的结果，有些没底气。</br> 不过今天这件事很重要。</br> 真相可以慢慢查，女儿家的名节耽搁不得。</br> 走在疏凰宫的路上，穆帝转头问杨德喜：“方才你有没有那位嬷嬷，今天长公主都邀请了谁？”</br> “听说除了谢姑娘和秦姑娘之外，只有荣王府兄妹，谢姑娘的兄长和礼部尚书家的小姐。”</br> “礼部尚书家的小姐？”穆帝奇怪，“朕怎么没听过？”</br> “那位姑娘深居简出，一般不太参加这些宴会，之所以被长公主邀请去，是因为她的父亲是礼部尚书，长公主想与她一起商议办女学的事情。”</br> 礼部尚书掌管的职责之一就是天下礼节，其中也包括学子们读书科举这一块，而身为礼部尚书的女儿，在女儿家的礼节和女子读书这方面的教导应该会更慎重，长公主询问她倒也在情理之中。</br> 穆帝没再多说什么，辇轿很快抵达疏凰宫大门外。</br> 穆帝下了辇轿，整了整身上的龙袍。</br> 杨德喜得到眼神示意，高声通报：“皇上驾到！”</br> 穆帝抬脚跨进宫门。</br> 皇后从殿内走出来，带着蔡姑姑和一众宫人恭敬地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br> “皇后快快平身。”穆帝一个箭步走到她跟前，赶紧抬手扶住她，“朕过来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与你商议。”</br> 皇后目光微抬：“很重要的事情？”</br> “嗯。”穆帝本来不觉得心虚的，毕竟长公主府发生的事情跟他毫无关系，可对上皇后那双冷静的眸子，他没来由的竟想避开她的目光。</br> 走进殿内坐下，穆帝斟酌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道：“事情发生在淳安长公主府，那位长公主你应该知道的，她喜爱荷花，也喜欢跟小辈们一起赏花。”</br> 皇后若有所思地点头：“因为一生无子，所以长公主每年夏天会邀请一些中意的年轻人陪她赏荷，臣妾知道这个，怎么了？”</br> 穆帝拧眉：“方才长公主府嬷嬷来报，今天丹姝在长公主府落水了，救她的人是荣王府世子。”</br> 皇后脸色一变：“落水？”</br> 蔡姑姑奉上茶水，随即恭敬退至一侧站着。</br> “嗯。”穆帝点了点头，“据说是跟秦姑娘一起河畔赏荷时落的水，秦姑娘大声呼叫，荣王府世子就来了。”</br> 皇后眸光冷了下来：“看来秦家姑娘对荣王府世子不太满意。”</br> 两个人在湖畔谈话就落水？</br> 这点低级的伎俩骗骗别人还行，她这个皇后哪怕沉寂多年，见过的手段也不少。</br> 穆帝道：“皇后打算怎么办？”</br> “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这件事臣妾不会勉强丹姝，一切看她自己的意思。”皇后道，“若世人真认为丹姝污了清白，这辈子不嫁也无妨。”</br> 但是若这件事真有人故意陷害，她一定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br> 穆帝端起茶盏，安静地啜了口茶，沉吟道：“朕不如派人传容苍和云绯进宫一趟，让他们二人去了解这件事，尤其是云绯跟丹姝关系较好，可以跟她谈谈。”</br> 皇后眼底寒芒划过，缓缓点头：“嗯。”</br> 于是穆帝派人去传容苍进宫，顺便把长公主发生的事情告诉楚云绯，让楚云绯去谢家走一趟。</br> 楚云绯得到消息时，正坐在榻前感受着腹中越来越明显的跳动，听到传话，脸色立时一变：“谢姑娘落水？”</br> “是。”熊嬷嬷点头，“来传话的人是宫里的，皇上和皇后知道太子妃跟谢姑娘关系好，想让您去问问情况。”</br> “我知道了。”楚云绯站起身，“宝蝉，更衣。”</br> “是。”</br> 熊嬷嬷连忙出去命人备了马车。</br> 更衣之后，楚云绯坐着马车抵达谢家，跟门人报了身份之后，很快就连大门打开，谢夫人带着众多嬷嬷丫鬟迎了出来，谢丹姝也在其中。</br> “参见太子妃，臣妇有失远迎，还望太子妃恕罪。”</br> “谢夫人不必多礼。”楚云绯将她扶起，然后转头看向谢丹姝，“听说你落了水，我来看看你。”</br> 谢丹姝看起来刚沐浴过，换了身浅蓝长裙，一头发丝湿湿的披散着，闻言道：“臣女仪容不整，请太子妃恕罪。”</br> “无妨。”楚云绯挽着她的手，“今天受委屈了？”</br> 谢丹姝淡淡一笑：“不算委屈，只是被人算计了。”</br> 楚云绯道：“秦芷岚？”</br> “太子妃也猜到了？”谢丹姝跟母亲告知一声，和云子姝一起往自己的院子走去，“是她故意推我下湖的，不过没证据，因为礼部尚书府的郝姑娘说她亲眼看到，是我自己不小心。”</br> 抵达内院，谢丹姝命人给楚云绯沏了最好的茶，并让她们去厨房做点小心点端过来。</br> “这茶性温，对孩子没有伤害，或者我让人给太子妃换牛乳？”</br> 楚云绯摇头：“不用，这个就行。”</br> “是。”谢丹姝安静地喝了口茶，把侍女都屏退出去，然后才道，“我决定嫁给荣王府世子。”</br> 楚云绯一愣：“你说什么？”</br> “男女授受不亲。”谢丹姝神色平静，看起来并不像是玩笑，“荣王府世子是个正人君子，他今天再三跟我赔罪，说以为落水的人是秦芷岚，然后我问她，如果他知道落水的人是我，他会救吗？他犹豫片刻，说倘若没有别的办法，会救，因为人命关天。”</br> 楚云绯没说话。</br> “由此可见，他不是个迂腐得把名节看得大过性命的人。”谢丹姝笑了笑，“不过我决定嫁给他的原因不在这里。”</br> “嗯？”</br> “秦芷岚费心折腾这么一出，不就是为了摆脱跟荣王府世子的婚事吗？”谢丹姝抬眸看着楚云绯，“她自以为聪明，实则走的每一步都是自掘坟墓。她和荣王府世子这桩婚事是皇上所赐，她不能明面上抗旨，但使出如此卑劣手段只会使皇上更不喜，秦家的清贵到头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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