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盈无法确定她这句话只是随口一说，还是意有所指，闻言只是淡淡说道：“有宸王保护她，太子妃不用操心。”</br> 楚云绯缓缓点头：“如此便好。”</br> 姜盈沉默片刻，忽然神色微变，抬头盯着楚云绯：“太子妃怎么会知道徐氏有了身孕？”</br> “我手下的侍女小心谨慎，走到哪里都会习惯性地观察周遭的环境，方才无意间听宸王提起此事。”楚云绯淡道，“按理说，两个多月不到三个月的身孕尚未脱离危险期，就算宸王宠她，也该让她留在家里好好静养才是。”</br> 姜盈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心头没来由多了几分不安：“今日难得热闹，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br> 楚云绯点头：“希望如此吧。”</br> 姜盈抬头望着窗外，这里是二楼，视野相对开阔，透过窗户可以清晰看见王府外面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br> 然而不管怎么看，也不可能看得见南院的情况。</br> 她收回视线，心不在焉地吃了口菜。</br> ……</br> “啊！”一声惊呼响起，侍女给容苍添茶时，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竟直接朝容苍身上倒了过去。</br> “小心。”长青及时现身，扶着侍女的肩膀，并训斥道：“怎么回事？做事毛手毛脚？”</br>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侍女慌忙跪在地上，“求太子殿下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该死！”</br> 虽然长青出现及时，阻止侍女跌到容苍身上，但她手里的茶壶依旧无法克制地倾倒下去，茶水淋湿了容苍胸前大半衣裳。</br> 容苍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一眼。</br> 啪！</br> 一个嬷嬷走过来，抬手就给了跪在地上的侍女一巴掌：“贱婢！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滚下去领罚！”</br> 侍女砰砰磕头，随即连滚带爬离开。</br> 这一幕显然不在众人意料之中，厅里一瞬间安静下来，嬷嬷惶恐地朝容苍请罪，并道：“老奴带太子殿下去换身衣服。”</br> 齐锦正要说话，容苍递给他一个眼神，齐锦于是把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br> 容苍起身离去。</br> 齐锦眸心微细，若有所思地盯着容苍面前酒盏里一口没动的酒水，再看看宸王面前的酒盏，若他方才没数错，宸王已经喝了不下三杯酒，而侍女方才给他们换器皿时，所有器皿都换了，唯独一模一样的青瓷酒壶没换。</br> “宸王殿下！”一个小厮慌慌张张跑来，“侧妃出事了！宸王殿下！”</br> 宸王脸色骤变，霍然起身：“侧妃怎么了？”</br> “她说肚子疼，让宸王殿下赶紧过去。”</br> 侧妃怀有身孕，肚子疼不是小事。</br> 宸王想都没想，赶紧跟着小厮离开。</br> “今天的戏真多。”齐锦放下手里的酒盏，不疾不徐地站起身，看向谢小国舅，“干坐着喝酒多没意思，不如我们也出去逛逛？”</br> 谢小国舅表情微妙：“我们俩？”</br> “怎么？”齐锦挑眉，“你千万别说光天化日，孤男寡男不太适合独处。”</br> 时下有男女大防，可没说有男男大防。</br> 谢小国舅觉得也对，于是起身跟齐锦一起往外走去。</br> 走出厅堂，齐锦淡问：“今天这出戏你怎么看？”</br> 谢小国舅若有所思：“宸王看起来不像是知情人。”</br> “那会是谁？”齐锦问。</br> “今天来的客人很多，小厮和侍女大半都不是七皇子府的人，而是宫里调来帮忙的，鱼龙混杂，品行不一。”谢小国舅沉着分析，“不乏有人安插了棋子，故意想在这里设计陷害太子。”</br> 因为人多，所以杂乱。</br> 有时候不经意的一瞥，甚至记不住上前端茶倒水的侍女的容貌，更遑论他们的名字，一旦出事，想查真相要么牵连一大片，要么互相推诿，一问三不知。</br> 而且今日喝酒的有，喝茶的有，一道道菜品琳琅盲目，若有人要对太子下手，还真不好确定会把料掺在哪道菜里，摘菜的，炒菜的，传菜的，经手的人又多……</br> 谢小国舅摇了摇头：“防不胜防。”</br> “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是自作自受。”齐锦站在廊下，斜斜靠着扶栏，面色半点不惊。</br> 谢小国舅看着他：“你一点都不担心？”</br> “有什么可担心的？”齐锦嗤笑，“太子在战场十年，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识过？这点伎俩他看得比我们清楚。”</br> 容苍这辈子唯一栽跟头的大概就是被千岐中了蛊毒，那是因为当时年幼，尚未去过战场。</br> 如今二十多岁的容苍跟当年十几岁的容苍相比，天差地别，哪会那么轻易遭人暗算？</br> 他们等着看好戏就成。</br> ……</br> 喜气洋洋的前厅里，礼官高声唱道：“礼毕，送入洞房！”</br> 唱喝声结束，两个新郎官分别握着红绸，带着自己的新娘子从两个方向被送入新房。</br> 穆帝和皇后面上都带着亲和的笑意，丽妃也满脸喜色。</br> “丽妃，朕这些年亏待你们母子，今日算是补偿了一些。”穆帝看着丽妃，“希望他们二人以后都能和和美美，把日子过好。”</br> 丽妃起身，屈膝行礼：“皇上隆恩浩荡，臣妾感激不尽，以后一定好好督促两人，命他们谦逊恭顺，好好为皇上分忧解劳。”</br> 皇后赶紧示意：“坐吧，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必过多拘礼。”</br> 穆帝转头看向皇后，笑了笑：“大婚结束，我们是不是也该早些回去了？”</br> 皇后点头，正要起身。</br> 后厅忽然响起一阵骚动，穆帝皱眉，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后院方向：“怎么回事？杨德喜，去看看是否有人闹事？”</br> “是。”</br> 杨德喜匆匆穿过前厅后门往内院走去。</br> 丽妃皱眉，神色有些不安，忍不住担心有人在她儿子的大婚宴上闹事……</br> “皇上。”杨德喜很快去而复返，欲言又止地看着穆帝，“后院有点混乱，说是……说是……”</br> “何事吞吞吐吐？”穆帝沉下脸，“快说！”</br> 杨德喜低着头：“有人……有人白日淫乱……”</br> 穆帝一怔：“什么淫乱？这会儿眼看着就要黑了，七皇子和八皇子是不是太着急洞房，所以……”</br> “不是两位皇子，也不是在新房里。”杨德喜头越垂越低，“是在……是在南院厢房里……”</br> 空气仿佛一瞬间冷却凝结。</br> 穆帝面沉如水，原本因大婚而引起的喜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愤怒，声音更是冷冽如冰：“是谁？”</br> “他们说……他们说是太子……”</br> 皇后脸色骤变：“不可能！”</br> “这……这绝不可能。”丽妃大惊失色，“太子殿下人品贵重，怎么可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杨公公，你千万别——”</br> “带朕去看看。”穆帝冷冷开口，并起身往南院走去。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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