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灵白着脸跪了下来:“母妃息怒,王爷派去的人都得了死令,若无法脱身就服毒自尽,绝不会被抓到活口。”</br> 德妃余怒未消:“他根本就是个蠢货!”</br> 赵云灵咬着唇,不敢说话。</br> “你先回去。”德妃冷冷说道,“告诉裕王,最近不许轻举妄动,等我想到万全之策再说。”</br> “是。”</br> 赵云灵起身告退,走出殿门时,脚步虚软忍不住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在地。</br> “王妃小心。”贴身侍女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慢点走。”</br> 赵云灵望了望天,轻轻吐出一口气,突然间无比羡慕楚云绯的好命,明明出身不高,性子也不得贵妃喜欢,却一点气都没受过。</br> 贵妃不喜她,她就不往贵妃跟前凑,战王也处处护着她,贵妃想发作都没有机会。</br> 而自己贵为国公府嫡女,在家里事事顺从不说,还要时常进宫听训,替王爷传话,王爷做错了事,挨骂的人却是她。</br> 哪怕德妃娘娘是宫中公认的好脾气。</br> 可赵云灵心里比谁都清楚,宫里的女人有几个真正好脾气的?</br> 何况还有一层孝道压着,她当真是一点反抗的心思都不敢有。</br> 出宫坐上马车之际,她忍不住沉思,楚云绯到底是如何讨得皇后娘娘欢心,又是如何让皇上对她额外照顾的?</br> 皇后让她住进疏凰宫,是出于对她的喜欢,还是仅仅为了保护她肚子里的孩子?</br>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br> 赵云灵靠着车厢,心头像是笼罩着层层阴霾,总感觉一场狂风暴雨就要来临,让她感到深深的不安。</br> ……</br> 四月十三,距离容苍刚刚离京三天,早朝上就因为一个消息炸开了锅。</br> “皇上,蓟州传来消息,顾家家主顾擎武畏罪自杀,这是蓟州托驿站加急送来的奏本!”兵部赵尚书捧着奏本出列,恭敬禀报,“求皇上定夺!”</br> 话音落下,大殿上顿时响起一道道抽气声。</br> 朝上大臣们纷纷色变。</br> “顾家主畏罪自杀?”穆帝站起身,像是不敢置信,震惊地盯着赵尚书,“到底怎么回事?”</br> 赵尚书道:“回禀皇上,具体内情都在奏本之中,请皇上过目。”</br> 杨德喜匆匆走下殿阶,从赵尚书手里接过奏本,复转身匆匆行至皇上身侧,恭敬地把奏本递给皇上。</br> 穆帝缓缓在龙椅上落座,展开奏本细看。</br> 大殿上静得落针可闻。</br> 满朝文武心头震骇,不敢相信顾家家主竟会死得这么突然。</br> 畏罪自杀?以死谢罪?</br> 根本不可能。</br> 齐锦和谢麟才走了没几天,顾家主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br> 就算提前得到消息,堂堂顾家家主,势力滔天的一方霸主,也绝不至于畏罪自杀,其中定有蹊跷。</br> 朝中宸王一党的官员心头仿佛压上一块大石,无法不把顾家主的死和宸王失势联系在一起,最近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似乎已经预示了宸王的结局。</br> 大势已去,怕是再也没有翻身之日。</br> “奏报上说,顾家家主得知朕派战王去查朔州灾情一案,才知道这些年竟有人暗中跟朔州布政使勾结,谎报灾情,中饱私囊,愤怒之下紧急召开家族大会,欲揪出跟朔州布政使勾结的顾家内贼。”</br> 穆帝看完奏报,缓缓抬眸,面无表情地望着殿上百官,“从京城到蓟州,快马加鞭需要四五天才能到,消息从蓟州再传到京城,也需要四五天,来回需要十天左右。也就是说,朕命齐锦和谢麟前去朔州了解灾情之时,这个消息就长翅膀一样飞到了蓟州。”</br> 群臣惶恐跪下:“皇上明察!”biqubao.com</br> 皇上这番话不但表明顾家主之死跟战王几人无关,也是怀疑朝中有人通风报信,可他们真的没有啊……</br> “顾擎武说他揪出了顾家内贼,但深知罪孽深重,无法饶恕,只能以死谢罪,但求朕饶过顾家上下,更不要牵连宸王和顾贵妃。”穆帝说完,声音骤冷,“顾家在谎报灾情一事中是个知情者,这个事实让朕感到痛心,震惊,不敢置信!”</br> 殿上空气像是从初夏进入了腊月寒冬。</br> 大臣们脸色发白,心头惴惴。</br> 穆帝沉默地望着殿上群臣,神情看起来平静而莫测高深。</br> 顾擎武死了,畏罪自杀。</br> 非常好的死法。</br> 姬紫衣果然是不错的,有几分本事,效率挺快。</br> 不过算算时间,他应该是没离开京城之前就安排了此事,否则消息没那么快传到京城来。</br> 穆帝放松身体,尽可能保持平静,让殿上群臣都猜不透他的心思。</br> 他在想,原本只是为了让顾家群龙无首,家主一死,几个儿子肯定要因为争夺家主之位而内乱一场,他再机会削弱他们的势力。</br> 没想到这么巧,正好赶上了朔州有人谎报灾情。</br> 这样一来,容苍去办案应该会更顺利,因为顾家失去了掌权人,这几天既要忙家主的后事,又要忙新家主一事,只怕顾家会乱作一团,无暇顾及其他,自然也没办法给容苍和齐锦他们制造阻碍。</br> 姬紫衣办得漂亮。</br> 穆帝暗自思忖,姬紫衣留在琅琊城太屈才,不如入朝做事,以后也好帮衬着容苍。</br> 他抬头朝大殿上望去,触目所及,几乎全是年过半百的老头,没一点活力,看着都烦。</br> “顾家在蓟州,跟朔州和连城相隔虽不远,但眼下朔州灾情案有没有顾家牵扯其中还不得知,这封急报是不是顾擎武亲笔手书,朕尚存着几分质疑,一切等容苍和齐锦查清结果回来再说。”</br> 群臣高呼:“吾皇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br> “先退朝吧。”穆帝叹了口气,“朕去看看贵妃。”</br> 杨德喜高声唱喝:“退朝!”</br>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br> 穆帝在杨德喜等人簇拥下离开,大殿上跪着的大臣却良久没有起身。</br> 不知多少人胆寒后怕,又有多少人还能保持镇定。</br> 他们心里清楚,顾家主的死一定事出有因。</br> 顾家在蓟州势力庞大,门庭显赫,是楚国正儿八经的百年世家,顾家主身边不知有多少明的暗的高手保护,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死了?</br> 而且这么巧,就死在了这个关键时刻。</br> 这是不是说明,一个家族一旦有了不臣之心,且家族庞大到对皇族产生威胁时,皇上随时随地可以让一个人消失?</br> 今日是顾家主,明日说不定就是姜丞相。</br> 今年威风显赫,明年说不定就死得不明不白。</br> 大臣们心里忍不住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会不会……会不会是皇上早就打算弃了宸王,又担心顾家势力太大,所以顾家主才不得不死?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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