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莫凡话音刚落，那岩壁上忽然传来了一声干咳，就好像一个睡熟的人，忽然间被咳醒一样。</br> “额……咳咳……”</br> 随后便是一道十分苍老，又很慵懒的声音。</br> “哎，好睡好睡，是谁在这里吵吵嚷嚷，扰人清梦啊。”</br> 莫凡剑眉紧锁，心中暗道：“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听起来，像是一个垂暮老矣的老人家？而且是刚睡醒一样。”</br> 不等他开口，岩壁上的崖柏闪出一道墨绿色的光芒。</br> 那光芒落在剑碑旁，不消片刻，一个身材既瘦又矮的老者出现在了莫凡的视线中。</br> 老者也就四尺高，微微有些驼背，满头的银发，手里拄着一根弯弯曲曲的拐杖，这张脸苍老的无法形容，几乎全部被褶皱的皱纹占满，就连那双眼的眼皮都垂了下来，不知道他还看不看得到人。</br> 莫凡深知高人不露相的道理，急忙再次施礼。</br> “前辈，晚辈自知有错，还请前辈恕罪。”</br> 老者很用力的抬了抬眼皮，勉强露出眼皮下的那道缝隙，他一边看着莫凡，一边嘀咕着：“什么有错，什么前辈的，老人家岁数大了，脑子不大好用喽。”</br> 话音刚落，老者略显惊讶的道：“呦，怎么会是你小子。”</br> “不对啊，你小子这是返老还童了么？我记得两千年，不是，三千年，好像也不是，反正我记得你不是这个样子啊。”</br> 莫凡直接被老者说的有些发懵。</br> 他仔细的观察这个老者，言谈举止十分自然，他的那种慵懒和老态，乃至是浑浑噩噩，似乎不像是装出来的。</br> “前辈，您认识我？”</br> 老者仔细打量了莫凡一番，足足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他才缓缓摇头。</br> “嗯，不是，的确不是。不过你的身上怎么有他的气息，好像是有，对就是这种气息。”</br> 莫凡皱眉问道：“前辈口中所言的他，指的是？”</br> 老者揉了揉头，显出一副很用力思考的样子，又是好一会过去，老者叹了口气：“哎，记不起来了，时间太久了。我记得当初那小子来这里的时候，我好像才八千，不不不，好像是七千岁，也不是……可是这一晃，我都已经……我……已经多大了？”</br> 老者好像自己把自己给说的有些发晕，那枯枝般的手不停的比划着，仿佛在算计着什么，却又算不清楚。</br> 莫凡微微一愣，心里苦道：“你这是在问我吗？”</br> “哎呦，可千万不要再让老人家想东西，太痛苦了。”</br> 老者显出一副由于思考而痛苦的神情。</br> 莫凡现在是一脸的迷茫，满心的困惑，还有那么一点意外。</br> 他将老者方才那些支离破碎的话想了一遍，从中尽可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br> 这棵老崖柏恐怕是一直生长在这里，如果他说的那些没错，这棵老柏的年龄恐怕不仅仅是柳菲儿所说的几千年。</br> 他刚刚见到自己的时候，仿佛认识自己一样，而且听起来好像是很久以前就认识自己，这肯定是不可能的。</br> 那么他口中的那个小子……</br> 莫凡心头恍然一动。</br> 自己传承了点苍宗老祖的玄黄紫气诀，所修的玄黄紫气，应该就是这老柏感应到的气息，那么他口中的那个小子，很可能就是点苍宗老祖。</br> 而在那个时候，这老柏就已经七八千岁了，看这个样子，还得是他没记错的情况下，点苍宗又发展壮大了数千年之久，这么说……</br> 莫凡的心头惊呼道：“这棵老柏的年龄，已经超过了万年！”</br> “前辈，请您恕罪，我们知错了。”</br> 老者看了看莫凡，又看了看金鳞。</br> “我说你这个娃娃，怎么一口一个知错恕罪，你我素未谋面，也没有恩怨情仇，何来的罪，又哪来的错啊？”</br> 莫凡有种吃了馒头噎在喉咙里的感觉。</br> 这是装呢，还是真的。</br> 几息之后，莫凡问道：“前辈您不是负责守卫御剑峰剑渊吗？”</br> 老者挠了挠头：“御剑峰，哦对，这里叫做御剑峰，原来不是，原来这里叫做七天柱，后来那小子来了，就给改了名字，是他的一个弟子取的，对，就叫御剑峰。”</br> “至于守卫剑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吧，我好像答应过他，哎，时间太久了，真的记不清楚了。”</br>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向来谨慎的莫凡，可不敢真的相信这老者如此的糊涂，即便他真是这样，莫凡也不敢冒风险去得罪一个上万年的老怪物。</br> 眼下自然是先离开为好，可他看了看身边的金鳞。</br> 几息之后，莫凡又道：“前辈，您看我这个同伴，他……”</br> 老者目光挪移在金鳞的身上，看了一会后，一拍脑门：“哎呦，我倒是忘记了。哎，这条小虫应该是吸入了我的柏香才这样的，不过别担心，我的柏香无害，只是吸入后，会陷入幻境之中无法自拔，通常情况下，十个时辰就可以自己醒来了。”</br> 说话间，老者轻轻挥手，似有一道绿光将金鳞笼罩，不消片刻，金鳞猛然间干咳了两声，果然清醒了过来，恍如大梦初醒一样。</br> 见金鳞醒来，莫凡的心才算落下了少许。</br> 金鳞看到莫凡时，也是一脸的震惊，他方才经历了什么，莫凡基本上能猜出个大概，那种明知道自己堕入了幻境，却无法走出的感觉，让人无力又恐惧，就好像一个被梦魇住的人，明知自己在做梦，而且是一个噩梦，但不论如何也醒不过来。</br> 一旦醒来，怕是会呆滞上一段时间，后怕不已。</br> “小凡，我……”</br> 金鳞正欲开口，莫凡给他使了个眼色，金鳞急忙稳了稳心神，而后看向老者，满眼尽是恐惧和疑惑。</br> 老者唤醒金鳞后，皱着眉看向莫凡：“老人家我当初答应了那小子，替他照看此地，当然不能食言，可是这一守就是几千年，哪里能时刻精神着，所以我就在这附近布置了一些柏香，我的柏香无色无味，而且风吹不散。”说话间，老者皱眉道：“不对啊，你们既然同来，你怎么没事？”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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