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尔敢！”</br> “慧普佛祖一生钻研佛法，呕心沥血，创立无上成佛法门，供给后来者无限便利，常言道吃水不忘挖井人，你踩着佛祖留下的道统，非但不知感恩，还要偷奸耍滑，剽窃佛果，简直不知廉耻，不可饶恕！”</br> “没错！”</br> “其罪当诛！”</br> 大殿内，慧普尚且没有作声，其他的佛已经暴跳如雷，争先恐后开始斥责法华。</br> 面对这些佛的斥责，法华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他知道走到了现在这种程度，它们想要杀死自己已经很难了。</br> 又或者说，从他剥掉了自己的皮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br> 鬼几乎是不可能被杀死的，至少寺庙里的那些佛杀不死他。</br> 众佛的咒骂声此起彼伏，源源不绝，在这之中忽然有一道格外沉闷且肃穆的声音发了出来。</br> “你和你的师父一样冥顽不灵。”</br> “当年，吾就不该生出好生之德，收留你在寺庙内。”</br> 这道声音便是来自慧普法师。</br> 它高坐在大殿的主位，身上金光灿灿，一双佛目刺透了迷雾，落在了法华的身上。</br> 法华身躯笔直。</br> “法师，让我带他们离开，或者……让我成佛。”</br> 他的语气平静，但其中威胁的意味已经毫不掩饰。</br> 那一具原本已经被宁秋水他们收敛在房间里的血尸，这时候竟然站在了大殿门外。</br> 那是法华小和尚的尸体。</br> 殿门口，诸佛拦路，不让这具尸体进入殿内。</br> 一旦小和尚的血尸走入了殿中，就意味着诸佛接受了他的『香火』。</br> 他会成佛。</br> 而且是一尊和他们不一样，不会被慧普法师控制的佛！</br> “你想要离开寺庙，吾不拦你，但他们不行。”</br> 慧普的声音带着愠怒和不可挑衅的威严。</br> 小和尚：</br> “法师，恐怕你没有选择了。”</br> “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如果你不做出选择，那我就只好成佛了。”</br> 殿门口的血尸正在一步一步逼近殿内。</br> 寺内的那些佛像看似狰狞强大，在面对小和尚的血尸时，竟然无法阻止。</br> 此时此刻，还没有到诸佛完全复苏的时间。</br> 它们阻止不了法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法华的血尸朝着大殿走来。</br> 殿内，诸佛发出了愤怒的咆哮：</br> “法华，此地不是你放肆的地方！”</br> “不知天高地厚，再在灯影寺撒野，你必后悔！”</br> “……”</br> 眼看着法华的血尸即将踏入大殿内，殿内的诸佛都坐不住了。</br> 它们祥和的面容开始变得扭曲，眼中渗出了一行又一行的鲜血，身上鲜艳的袈裟也开始变得血肉模糊起来，上面隐隐有人脸在挣扎蠕动着……</br> 然而无论它们如何愤怒，也阻止不了法华的步伐分毫。</br> 终于，在法华血尸的右脚即将迈入殿内时，慧普法师开口道：</br> “罢了，你带他们走吧。”</br> “上苍有好生之德，你虽对不起吾，但吾毕竟和你师父有些渊源，今日还你一愿，也算了却当年因果。”</br> 听到这话，刘承峰当时就没忍住，往地上吐了一滩口水。</br> “赫——忒！”</br> “前面才说小和尚师父冥顽不灵呢，现在就颇有渊源了，什么东西，这么虚伪……”</br> 他话音刚落，立刻便感受到殿内有许多双阴翳的目光投射了过来。</br> 刘承峰感觉遍体生寒，立刻打住了嘴。</br> “门已经打开了，你们走吧。”</br> 慧普淡漠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甘。</br> 不过，它到底还是开了门。</br> 法华的人皮示意三人跟着他，一同朝着灯影寺的大门走去。</br> 穿过了重重迷雾，宁秋水甚至能够听见里面传来了柴善等人不甘心的吼叫声。</br> 一双又一双怨毒的眼神从迷雾深处传来，带着十足的阴冷，落在了三人的身上，可却无法再带给他们丝毫的压迫感。</br> 就这样，他们来到了灯影寺的大门口。</br> 原本已经仅仅锁上的大门，此刻已经敞开。</br> 宁秋水三人快步离开了这里，而法华却在踏过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望了一眼，和大殿内那道阴翳的目光对视上。</br> 法华开口道：</br> “对了，慧普法师，我师父当年去世之前，有一个问题一直想要当面问你……”</br> 慧普冷冷道：</br> “什么问题？”</br> 法华道：</br> “他想问问你，你究竟是想要成佛，还是想要成全自己的心底的欲望？”</br> 这个问题一出，整座灯影寺内变得鸦雀无声。</br> 许久之后，慧普的声音从大殿中央传来，语气带着一抹狂躁和愠怒。m.biqubao.com</br> “你什么意思？”</br> 法华：</br> “意思就是，你从来都没有成佛。”</br> “这一切，都是你的执念。”</br> “你成佛的执念。”</br> 慧普听闻，大笑数声，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狂躁和绝望。</br> “执念？”</br> “对！”</br> “这就是我的执念！”</br> “我穷极一生，阅尽无数佛经圣藏，参透古今佛陀秘法，未作一件坏事，为何不能成佛？”</br> “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一个『佛』字？”</br> 顿了顿，他又愤怒道：</br> “你和你那该死的师父一样讨嫌！”</br> “若非他当年一句『无佛』乱我佛心，我何故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br> “再者，这世上又有哪个僧人不想成佛？”</br> 法华道：</br> “我师父就不想成佛。”</br> “你觉得，你师父很清高？”</br> “不，我觉得师父很清醒。”</br> 法华没有要离开寺庙的意图，反而跟佛殿里的那尊佛像说道了起来。</br> “僧人就是僧人，成不了佛。”</br> “世人嘴里的那些佛，也是僧人。”</br> “佛经有云：空即是色。”</br> “法师，你太执着了，执着于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走入了歧途。”</br> 慧普法师闻言，身上金光大作，似乎是要用实际行动来反驳小和尚。</br> “这是歧途？”</br> “看见我身上的这些光了吗？”</br> “你跟我讲，这是歧途？”</br> “你才为僧多少年，就来教训我了？”</br> 它用尽全力地发出金光，想要这恢弘的佛光弥漫到寺庙里的每一个角落里。</br> 然而，没过多久，这些金光就在快速变暗，变得橙黄，甚至最后……变成了狰狞的血红色！</br> 霎时间，整座灯影寺，都被笼罩在了恐怖的血红之中，迷雾溃散，里面那些血尸在这血光之下，开始变成了一个个扭曲的怪物，生长成了可怖的模样！</br> 慧普也在这一刻，发出了诡异的笑声。</br> “桀桀……”</br> “佛啊……佛啊……”</br> “如果连我都成不了佛，那说明这世上是真的没有佛了……”</br> “想来，人欲便是天道吧……”</br> “如果此前世间没有佛，那我正好做第一尊！”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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