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闻十八岁那年，纪殊八岁，正在上小学。</br> 因为在学校和江之憬等一众小男生打架，一挑四没输，还把四个小男生给打哭了，被叫了家长。</br> 纪殊偷偷摸摸地站在了书房门口，黎闻去年就被保送了大学，半工半读，正在死磕公司的一个项目。</br> 他如今最需要的就是证明自己。</br> 纪殊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想进去又不敢进去。</br> “殊殊？”黎闻戴着金丝眼镜，用中指推了推。</br> 纪殊慢慢地挪了几步，双手背在身后，一副做错事的心虚样。</br> “舅舅。”</br> “过来。”</br> 纪殊挪了过去，站在了桌边，看了看黎闻的电脑，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纪殊也看不懂。</br> “舅舅在工作吗？”</br> “嗯，在工作，作业写完了？”</br> 纪殊点了点头，“写完了，我写作业的时候很乖的。”</br> 黎闻轻笑着，“嗯，你学习不需要舅舅操心，舅舅知道你自己可以的。”</br> 纪殊有些扭捏，凑到了黎闻的身边，“舅舅最近忙吗？”</br> “怎么了？”</br> “那个，老师让你明天去办公室喝茶。”</br> 黎闻看着面前的外甥女，这话说的声音越来越小。</br> “惹事了？”</br> “没有，江之憬！是江之憬，他今天说我吃得多，我就踢了他一脚，他不服气找他朋友过来，然后……”</br> “然后怎么了？”</br> “然后就哭了……”</br> “嗯？”</br> “我揍了他们……”</br> 黎闻又问道，“自己呢？有没有受伤？”</br> 纪殊摇摇头，“他们又打不过我，我还没打他们，他们就哭，我就说要脱他们裤子，他们一个个都哭得很凶。”</br> 黎闻微微地叹了口气，“不是打架嘛？为什么要脱他们裤子？”</br> “我就是吓唬他们而已，谁知道他们就一起哭啊。”</br> 黎闻在她脑袋上摸了摸，“殊殊你是女孩子，不能脱男生裤子。”</br> “江之憬的可以。”</br> “江之憬也是男生。”</br> “他又不是其他男生，他都没把我当女生。”纪殊嘟囔着。</br> “好，明天我去学校看看，没事的，别担心，但是下次不准再说脱男生裤子。”</br> “那我可以揍他们吗？”纪殊仰着头天真地问。</br> “别人要是先欺负你，你可以打回去。”</br> 纪殊点着头，“那我下次就揍江之憬。”</br> “殊殊，怎么每次都和江之憬过不去，叶馨阿姨不是对你很好吗？”</br> “阿姨是阿姨，江之憬是江之憬，舅舅我和你说他好讨厌的。”</br> 纪殊只要一说到江之憬，能絮絮叨叨半个小时。</br> 黎闻已经听了无数遍了，这两人从幼儿园开始就打打闹闹的。</br> “好了，先回去自己玩吧，舅舅还要工作，明天你先去学校上课，舅舅之后会过去的。”</br> “好的，那舅舅我回去了。”</br> 纪殊又蹦蹦跳跳地出去了。</br> 晚上等黎闻工作完，纪殊已经睡着了。</br> 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看了看床上睡着的人。</br> 怀里抱着只玩偶，被子踢到了脚边。</br> 黎闻给她盖好了被子，走的时候关了房间的灯。</br> 第二天，纪殊早上先去了学校。</br> 刚进班级的时候，刚好碰到了江之憬。</br> 两人挤在门口谁也不让谁。</br> “女生优先你懂不懂的。”</br> “女生优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女的吗？”江之憬反驳着。</br> “江之憬你完了我跟你说，下午叶馨阿姨过来我看你跟谁哭去。”</br> “嘿，我妈去我外公家了，你不知道吧？她后天才回来，我爸下午过来。”江之憬嘚瑟极了。</br> “江叔叔也会站着我这边的。”</br> “不可能。”</br> 两人在门口挤着，后面站了好几个学生都没办法进来。</br> 最后纪殊踩了江之憬一脚这才挤了进来。</br> 桌子上的三八线又被江之憬划了一道。</br> 原本是纪殊提出来的，但是呢，纪殊总是无意识地的越线，刚开始不是故意的，后面也干脆自暴自弃了，放书本的时候还会故意占江之憬的地方。</br> 黎闻找到了班级，在班门口张望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纪殊。</br> “纪殊。”</br> 唤了一声，纪殊就抬起头，高高兴兴地跑了过去，“舅舅。”</br> “去找老师吧。”</br> “好。”</br> 此时的江之憬已经在办公室了。</br> 身边站在叶馨，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br> 老师也并没有说打架的事，聊的都是江之憬最近在学校的表现。</br> 直到黎闻敲了门进来。</br> 刚开学老师也就了解了每位同学的家庭情况，也自然知道纪殊家里的事。</br> “找二位家长来呢，也没其他事，两位小朋友在学校表现得很好，虽然有点儿小打小闹的，但都是孩子也没什么关系，我就是希望二位家长平时在家也可以协调一下。”</br>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位小朋友互相不情不愿地道了歉。</br> 江之憬由于态度不端正被叶馨踢了一脚。</br> 纪殊因为没憋住嘲笑出声，被黎闻拍了脑袋。</br> 从办公室出来。</br> 叶馨跟着黎闻走在了前面，“小闻一会儿带着殊殊去家里吃饭吧，有阵子都没见到你了，最近在学校还是公司吗？”</br> “在学校，有点儿忙，殊殊这段时间麻烦您照顾了。”</br>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我昨天回了趟娘家，这小子就反了天了。”</br> “他们一直打打闹闹的，没事，馨姐你也不用每次都教训小憬，他俩都一样，互相挑事。”</br> 后面的两人也走在一起。</br> “嘿嘿，刚刚怎么被揍了呢，不是说阿姨不过来吗？”纪殊幸灾乐祸着。</br> “你管我，你不也被闻叔给拍了脑袋。”江之憬也没想到他爸竟然给他妈通风报信了，让叶馨给赶了回来，还没嘚瑟两天呢，早知道昨天就不主动去招惹纪殊了。</br> 黎闻带着纪殊去了江家。</br> 黎闻跟着江晟聊了点工作上面的事。</br> 两个小朋友在客厅搭起了乐高。</br> 难得这么和谐，两人互帮互助，谁也没有主动挑事。</br> 吃饭的时候，两个小朋友坐在一起比起了谁吃得多。</br> 结果一不小心两人都吃多了。</br>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透了，黎闻准备带纪殊回去了。</br> 车子并没能开进小区，这段路需要步行。</br> 纪殊吃撑到没力气走路，抱着黎闻的胳膊，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着。</br> 黎闻想起来了她小的时候，撒娇的时候也这样。</br> “要舅舅背吗？”</br> 纪殊立马点着头。</br> 黎闻蹲在了地上轻易地把小姑娘给背了起来。</br> “下次晚上不准吃这么多了，别把肚子给撑破了。”</br> 纪殊双手搂着黎闻的脖子，“才不会呢，我又不是傻子不会吃那么多的。”</br> “我看你也没聪明到哪去。”黎闻笑道。</br> “舅舅！你怎么也这样啊。”</br> “还不让人说实话啊，小小年纪的还不讲理了。”</br> “哼。”</br> 纪殊趴在他的背上，好一会儿才开口，“等我长大了，舅舅是不是就不背我了？”</br> “你都长大了还要我背啊？”</br> “要的，舅舅不能嫌弃我，舅舅也不能喜欢其他小朋友，只能喜欢我一个人。”纪殊小声道。</br> “我干嘛喜欢其他小朋友，有你一个小朋友就够了。”</br> 纪殊想到了吃饭的时候听到叶馨他们的谈话。</br> “舅舅有女朋友吗？”</br> “你才八岁就知道什么是女朋友了？在学校整天学了什么啊？”黎闻好笑道。</br> “舅舅就算有女朋友也不能不要殊殊。”</br> “傻姑娘，舅舅没有女朋友，舅舅也不会不要你的，只要你需要舅舅，我就永远陪在你身边，陪着你慢慢长大。”</br> “那舅舅不结婚吗？阿姨说长大了就可以结婚了，舅舅已经长大了，是不是要结婚了。”小姑娘对这些完全都不懂，也只是听大人聊天的时候提了几句。</br> “不会，舅舅不会结婚的，你还没长大呢，舅舅怎么可能结婚啊，等你长大了再说吧。”</br> “那我很快就能长大了，舅舅再等几年就能结婚了。”</br> 黎闻笑了笑，“行，再等你几年，等你长大。”</br> 对于纪殊来说，她就只有舅舅了，父母离开的这几年，她唯一能依赖的就只有舅舅。</br> 舅舅要是结婚了就会生宝宝，到时候她就不是唯一的小朋友了。</br> “以后啊别胡思乱想，舅舅还要学习还要工作，哪有时间结婚，再说我才多大我就结婚，得等你长大了，舅舅也就差不多到了结婚的年纪了。”黎闻还能不知道小姑娘这敏感的心理。</br> 无非就是害怕自己结婚了，她的地位被取代。</br> “那还有好多好多年呢，那我就慢一点长大，这样舅舅就能多陪着我几年了。”</br> “好，你慢慢长大，舅舅守着你。”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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