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晚晴缓缓点头，低声应道：“他是孩子爸爸，理应跟他说说。”</br> 何况是他亲妈闯出的祸端，就应该让他知道，让他去跟自己亲妈理论。</br> 周婶盯着她细细打量，没忍住再次问道：“太太，你这伤……是上次来家里的那个男人打的吗？”</br> 周婶也是聪明人，一下猜中。</br> 穆晚晴没有否认，只看着她平静地说：“没事，都是皮外伤，你先不要告诉文湛，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吧。”</br> “嗯，我知道的。”周婶点点头，答应。</br> 现在说不说都没多大意义，反正人马上就回来了，现在说了反倒让他在路上担心焦虑，没必要。</br> 妹妹生病不舒服，就比较闹腾，白天还好，勉强接受别人的抱抱，穆晚晴还能松口气缓缓。</br> 到了晚上，小丫头就开始难缠了——除了妈妈，谁抱都不要，一碰就哭，一哭就吐，一吐又要大费周折地洗护、换衣服。</br> 可把人折腾惨了。</br> 最后穆晚晴没办法，只能一直抱着女儿，轻轻哄，轻轻安抚，满屋子转悠。</br> 放着以往，这倒也没什么，无非是累点。</br> 问题是她现在满身伤，走路都瘸，抱个孩子颠来颠去就更痛苦了。</br> 熬到半夜，她觉得整个人都靠一口仙气儿吊着，实在撑不住了，便只能侧躺下来，让妹妹含着neinei睡觉。</br> 还好，这招暂时安抚住了小丫头，她也得以喘口气，终于能闭眼睡会儿。</br> 而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br> 睡下没多久，天空就泛起鱼肚白，医院里医生要早早查房，走廊里响起脚步声。</br> 穆晚晴意识朦胧地清醒了一下，但看着怀里的小丫头还熟睡着，她也不敢动，生怕吵醒了又闹，于是又沉沉睡去。</br> 病房门被缓缓推开，她毫无察觉。</br> 沉稳轻缓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一道挺拔身影带着清晨的露水气静静地站在床边，默默地看着病床上侧身而躺的女人。</br> 文湛回来了。</br> 从知道女儿高烧住院，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还没处理完的工作，然后想尽办法数次转机，最后又从香港包机，辗转十多个小时，奔波了一整夜，终于赶回来。</br> 他也生病未愈，这一夜奔波劳累，早已困得头重脚轻，心跳加速。</br> 可当看到女人安静沉睡的模样，身体的种种不适奇迹般地得到安抚。</br> 怕吵醒她们母女，文湛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儿，又转身轻轻走向沙发。</br> 刚才在病房外面，小护士说孩子不舒服，哭闹不止，整晚不睡，下半夜才稍稍好点。</br> 他知道穆晚晴也累得厉害，只能压着种种情绪先在沙发上闭眼小憩，一切等天亮，等她睡醒再说。</br> 结果不知是不是小丫头感受到爸爸来了，文湛躺下没多久，睡梦中的小雅渐渐哼唧起来。</br> 穆晚晴本能地抬抬手，在女儿身侧轻拍轻哄，但没有用，渐渐地小丫头哭声还是大了起来。</br> 她依然困，眼皮像被胶水沾着似的根本撑不开，但依然凭着肌肉记忆，撑起身准备抱起女儿。</br> 可她身上本来就有伤，再加上侧躺一夜奶睡，半边肩膀跟手臂都是麻的，动作很是迟缓，侧转着身子还没抱起女儿，身边突然晃过来一个黑影，继而落下低沉嘶哑的语调：“我来哄她，你再睡会儿……”</br> “啊！”她被吓得惊呼出声，身子一抖，抬眸看到那个身影，呆若木鸡！</br> 直到文湛将妹妹抱起，她才反应过来，合上吓傻的嘴巴，问道：“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br> 文湛摇晃着妹妹，看向她低声回：“才回来，刚在沙发躺下，妹妹就醒了。”</br> 穆晚晴惊呆，看向病房门，自言自语般嘀咕：“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br> “你太累了，再睡会儿。”文湛继续摇晃着女儿，可不管怎么哄，小丫头就是大哭不止。</br> 他腾出一手摸了摸女儿额头，感觉有些发烫。</br> “好像又烧起来了，我抱去让医生看看。”文湛抱着女儿朝外走去。</br> 穆晚晴一听孩子又发烧了，哪还有心思睡，也忘了自己破相的脸，浑身的伤，马上下床跟上去。</br> 不料刚出门正好遇到医生护士来查房，两人又退回来，顺手开了灯。</br> 房间骤亮，文湛一回头这才看清穆晚晴，顿时眼眸一凛，脸色骇然大变！</br> “你脸怎么了？谁打的？！”穆晚晴刚刚收回开灯的手，还没完全转过身来，就听文湛紧绷严肃的声音陡然落下。</br> 她心一惊，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脸，眼眸看向他，带着心虚慌张与可怜不安。</br> 嘴巴紧抿，她瞥了男人两三下，见他憔悴的脸庞胡子拉碴，可眉眼间的阴沉狠厉让人心惊，脑子里嗡嗡一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吱呜道：“没……没什么，一点意外。”</br> 说完，她承受不住男人过于压迫凌厉的视线，准备侧身走开，可文湛腾出一手，一把抓住她手臂，“躲什……”</br> “嘶！”结果他这一拽，又扯到穆晚晴的胳膊，顿时疼得她倒吸冷气，缩成一团。</br> 文湛吓到，立刻松手，看着她塌下来半边的身子，顿时明白过来：“身上也有伤？”</br> “不是……我侧躺着喂奶，半身都是麻的……”穆晚晴找了个理由掩饰，害怕他知道自己浑身淤青后的可怕反应。</br> 两人说话间，护士上前，从文湛怀里接过还在哭闹却已被爸妈忽视的妹妹。</br> 思绪被打乱，文湛这才想起应该先关心孩子。</br> 可是穆晚晴脸上的伤实在恐怖，不止半边脸肿着，眉骨那里也有淤青，而且……</br> 他看着女人跟上小护士的步伐，明显走路都有点瘸，顿时明白她在撒谎！</br> 身上肯定有伤！</br> 心头怒火燃烧！</br> 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竟没有一个人跟他汇报！</br> 明明提前安排好了一切，还是让她伤成这样！这种失控感让他引以为傲的权威受到极大挑战！</br> “穆晚晴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被人打的？是那个姓陈的浑蛋？”他转身跟上女人，想伸手拉她，又怕扯疼她，手抬起又忍住放下了，沉声质问。</br> 穆晚晴看着妹妹被放回床上，医生开始给她检查，心思全都在孩子身上，懒得搭理地应了句：“我没事，先照顾孩子行不行？”</br> 她不耐烦的语气让文湛一怔，脑子清醒了些，注意力重新回到孩子身上。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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