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医院，他和她匆匆打了个照面。</br> 其实连话都没说几句。</br> 临走前，她甚至还冲他竖了个中指，很显然对他的意见很大！</br> 但他还是看的很清楚：她很担心他。</br> 他的失忆，对她的打击似乎很大。</br> 他忍不住去问司炀：“我和她感情很好？”</br> “……”</br> 妈的，这话问的。</br> 司炀听都听不下去了。</br> “不都说感情是烙在心上的，就算失去了记忆，对自己深爱的那个人，心也还是会被唤醒？”</br> 那句文艺到肉麻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br> “哦，对了，就算忘记了全世界，我也不会忘记你！”</br> 司炀张口就来。</br> 司擎尧本人还没怎么样，医生就有点受不了了，插话道：“那只是电视剧里拍出来的，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失忆了，那就是失忆了，脑袋的毛病，跟心脏一点关系也没有！”</br> 司炀很无语：“你怎么这么没情趣？再说了，不止电视剧，小说里也都这么写！”</br> 医生一愣：“你一总裁，还看狗血小说呢？”</br> 司炀承认的很干脆：“对啊，看看别的霸总都怎么哄女人的，我学学。”</br> “……”</br> 这回换医生无语了：“你还真学啊？”</br> 果然是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巨婴！</br> 司炀：“你好意思瞧不起我？我才看不上你，五十岁都没到的人，却古板又老气，脑袋怎么就和心脏没关系了？人爱情那可是能超越时空超越生死的！”</br> “……”</br> 医生忍了忍，到底还是劝住了自己，千万别和单细胞生物争辩。</br> 大半夜的，他怕自己气吐血。</br> 司炀却不放过他，非要拉着他说个清楚！</br> 司擎尧在旁边围观着，嘴角微微一挑。</br> 这是他自醒过来之后的，第一个微笑。</br> 这时候，影子刚好到了。</br> 他站在门口，从他的角度，刚好就能看到！</br> 影子脚下一顿，当即喜出望外：“老大！你好了是吗！你恢复记忆了！”</br> 司擎尧回头：“恩？”</br> 这又是谁？</br> 影子傻不愣登的，压根就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整个人都陷入老大已经好了的欢喜中，冲上来就要抱司擎尧。</br> “太好了老大！你这么快就没……额，老大？”</br> “离我远点。”</br> 司擎尧挡住他。</br> 他连忙后退：“对不住，是我逾矩了，我只是太高兴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好……”</br> “你是谁。”</br> 司擎尧短短三个字，直接掐断了他的希望之火。</br> 他懵了：“你……原来你还没好啊？那你刚才笑什么？”</br> 司擎尧额角青筋跳了跳：“病人就没笑的权力？”</br> 司炀马上阴阳怪气：“没错，你连自己老婆都想不起来，就没有笑的资格！”</br> 司擎尧：“……”</br> 医生连忙别过脸，憋笑憋到快要炸。</br> 影子也差点笑出声来。</br> 这一瞬间，房间内沉闷的气氛，立刻被冲淡。</br> 虽然司擎尧还没好，这个事实真让人沮丧！</br> 但大家的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br> 司炀看向影子，问：“你就是那个自小跟在他身边的心腹？比我们亲兄弟都更亲的铁子？”</br> 影子怔了下，马上笑成了一朵花儿：“原来老大是这么跟你介绍我的吗？原来我在老大心里，竟然比他亲兄弟都铁！呜呜我好感动啊！没想到老大当着我面冷冷的，私底下却把我当铁子！”</br> 嘤嘤嘤，人生圆满了。</br> 这辈子为老大赴汤蹈火，豁出去性命都值了！</br> 感天动地兄弟情，铁子一生一起走！</br> “……”</br> 司炀脸都绿了。</br> 感动你妹啊，考虑过我这个亲兄弟的感受没？</br> 司擎尧：“你叫什么？”</br> 影子：“……”</br> 艹，再铁也架不住人失忆了。</br> 这就等于辛辛苦苦盖了一整年的楼房，临结账的时候，包工头跑了，他一毛钱都没得到。</br> 白感动了。</br> 司炀：“哈哈哈哈哈！”</br> 影子：“你能不能闭嘴？”</br> 司炀：“？”</br> 竟然还有这么嚣张的下属？</br> 司炀当即看向司擎尧：“能不能管管你的人？”</br> “我现在不认识他。”</br> 所以，管不了。</br> 这下轮到影子笑了：“哈哈哈哈。”</br> 司炀的脸黑成了锅底：“艹。”</br> 这都什么事儿？</br> 司擎尧：真是一对傻大个儿。</br> 司炀很敏锐：“你在骂我？”</br> 影子挠挠头：“我怎么觉得是在骂我？”</br> 司擎尧面无表情：不，老子是两个一起骂。</br> 但他不可能承认。</br> 他也不想让这一对傻大个儿追着不放，马上将话锋一转：“既然没别的好办法，那就开药吧。”</br> 一直在一边看戏的医生：“啊？什么？”</br> “……开药。”</br> 司擎尧觉得，或许傻子阵营，还得把医生也加上。</br> 医生咳了声：“稍等，我这就开。”</br> 他唰唰两下写好药名，撕下来，递给司擎尧。</br> “一天三次，一次三粒，先吃上三天，然后再来找我复查。”</br> “恩。”</br> 司擎尧接过单子，转身就走。</br> 司炀和影子下意识跟上。</br> 两人几乎是并行走的，而门就那么大，过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也只是将将够。</br> 所以他们马上就撞到了。</br> 偏偏谁也不肯让谁，非要先出去，做那个第一个跟着司擎尧的人。</br>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br> 司擎尧突然回头：“开完药，谁送我回去？”</br> 司炀和影子几乎异口同声：“我！”</br> 话音刚落，司炀就要去瞪影子，想和他一决高下。</br> 影子却终于想起来苏染还在呢。</br> 他连忙说：“老板娘还在手术室呢，老大你不等等她一起回吗？”</br> “老板娘？”</br> 司擎尧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苏染。</br> 也就是司炀嘴里的弟妹。</br> 他眼前再次闪过苏染那张脸。</br> 很奇怪，他对她的脸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反倒是那一对眼睛，注视着他的时候，真的就像是会说话。</br> 也是从她的眼睛里面，他看出她对他的关心和在意。</br> 也看出了她的焦急。</br> 可他真的……想不起来了。</br> 脑子一片空白。</br> 他脸上突然就浮出了几分茫然。</br> 自发现失忆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有些不知所措。</br> 就像是漂浮在大海里的一叶小舟，完全不知道前路在何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海浪扑来，他就翻了。</br> 甚至是死。</br> 他突然就在想，如果他真的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呢？</br> 他的人生，难道就这样了吗？</br> 还有他的情感。</br> 他那个所谓的老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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