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诚意不够,他又说了一长串话推卸责任,差点就要跪下来磕头认错,急得满头冒汗。</br>  厉寒辞也不想听他废话,懒懒地抬眼往里一看。</br>  暴雨冲刷了土堆,水泥路上全是湿泥,地还未干透,反光着浊潭。</br>  “带我们去看看。”他冷着声命令道。</br>  负责人自然当他是公司总部的小领导,低头哈腰地领他们进去,还不忘让老头拿上工具来清扫地面。</br>  他又打电话找了几个清洁工过来,他想着能尽快把地面清理干净,还要把墓碑复原。</br>  一般的暴雨是没法把墓地冲垮的,厉寒辞看了一眼那片倒坍了的石碑位置,依山傍水,恰巧是山上泥石滚落,撞倒了墓碑。</br>  碑一倒,土就松了,里面的东西暴露出来,又经雨水冲刷一夜,看得清清楚楚。</br>  “厉董脾气不好,这件事要是被他知道,有你们受的。”</br>  厉寒辞瞥了一眼倒坍墓碑上的刻字,仅看到了一个“白”字,便冷声威胁那个男人。biqubao.com</br>  男人吓得膝盖一软,这种不吉利的事情出在他身上,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br>  “先别跟他说了,我在这里盯着你们把墓园恢复,剩下的由我来处理。”</br>  他大发慈悲地揽下责任。</br>  “厉董以前都是什么时间来的?会带什么东西?”</br>  沐晚晚随手把供品放在还算干净的台面上,用闲聊的口吻问道。</br>  那两人放松了一些,看守人员比较了解这边的情况,便是他来回话。</br>  “厉董不常来,就每年清明节的时候过来走一圈,也不拿什么东西。”</br>  心里觉得奇怪,厉寒辞把花束放在供品旁边,上前扶起倒了的墓碑,插回松烂的土壤里。</br>  上边刻有“吾妻白澜”,讽刺至极。</br>  泥水固定不牢墓碑,没他手扶着,又很快倒了下去。这一次,直接断成了两截。</br>  负责人吓得快跳起来,连忙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连拜三下,嘴里还念叨着。</br>  “勿怪勿怪,实属是意外,夫人请原谅!”</br>  厉寒辞一怔,没想到这块石碑那么脆弱,干脆蹲下身,把卡在碑里的那张黑白照片拿出来,珍重得放在手心里。</br>  “这块碑和别的不一样,是什么材料做的?”</br>  眼看着无法挽回,沐晚晚看了一眼附近的其他墓碑,发觉这碑断口处有深色的岩石,整体颜色要比其他的深黑很多。</br>  “这是厉董定制的,花了很多钱才做出来,这,这断开了,可怎么办啊!”</br>  负责人拍了拍自己湿透的膝盖,欲哭无泪。</br>  “我让人去定制,只要你们不说,厉董就不会知道。”</br>  厉寒辞把照片上的水珠拂去,藏进袖口里,半是威胁半是命令地跟他们说道。</br>  谁也负不了这个责任,当然是牵涉的人越多越好,大家都会保密下来,免得殃及自己。</br>  门口负责清洁的工人过来了,两个人跑过去分配任务,正巧留给他们时间布置贡品。</br>  “有什么话想跟母亲说的吗?”</br>  沐晚晚不好弯腰跪下,放完东西就站直了身子,转头问厉寒辞。</br>  藏起的照片又被他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贡品前方,认真又虔诚地跪下磕了个头。</br>  这张照片与他在实验室里看到的那张一样,但显然没有那张清晰,应该是一张复印件。</br>  磕完头之后,他摇了摇头,眼眶微红,情绪有些低落。</br>  “没什么想说的。”</br>  他没有对母亲的记忆,只知道这个人曾经孕育过他。</br>  “厉国邦既然都花了大价钱买这个墓,也不过来看她,到底是心虚还是感情浅,不值得他这么做?”</br>  沐晚晚忍不住为她的婆婆抱不平,忍着气把花束递给他。</br>  混色郁金香是春天的象征,厉寒辞不知道母亲喜欢什么花束,就选了花店里他一眼就看中的那束。</br>  “他这个人,亏欠我母亲的可就太多了!”厉寒辞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把花束放在贡品旁边。</br>  黑白照片里女人的笑颜刺痛了他。</br>  准备直起腰来的时候,他余光瞥见了积了一层雨水的小土坑里,有个烫金乌木的盒子。</br>  大概是骨灰盒,表面涂了防水漆皮,在微弱的光线下,莹莹泛着光,盖子被雨水冲开了,露出一条缝。</br>  他往坑里挪了挪,伸手想把盖子合上,刚抬起一点,便看到了里面黑沉沉的一汪水。</br>  除了水,空无一物。</br>  “骨灰盒……里面没东西。”</br>  他的声音从土坑里传来。</br>  沐晚晚觉得奇怪,上前两步跟着看,倒吸了一口气。</br>  “怎么回事?是被雨水冲走了吗?”</br>  一整个骨灰坛重量不小,又嵌在盒子里,冲走需要不小的雨量,仅一晚上达不到这样的效果。</br>  “不会,盖子是我掀开的,里面的积水很多……”</br>  厉寒辞把盒子复原,一步跳回了墓前,一个灵光闪过脑子,顿时恍然大悟。</br>  “原来他之所以不过来祭拜,是因为这里连一件母亲的东西都没有!”</br>  实验台上的照片,那些属于母亲的东西,可能就被他藏在各个角落里,像梦里那样,他囚禁了活的母亲,又在母亲死后,囚禁了她的所有物。</br>  细思极恐,沐晚晚愈发觉得那个男人是变态,一阵恶寒。</br>  “我们走吧。”</br>  厉寒辞不想再看这个虚假的坟墓,却拿起了母亲的那张遗照,用袖口擦干刚刚沾上的泥水,塞进外套口袋里。</br>  离开时,他还不忘提醒负责人一声。</br>  “新的墓碑会在两天后送过来,其他的东西就由你们修好。”</br>  负责人连连应是,鞠躬弯腰送他们离开。</br>  刚坐进车里,厉寒辞的手机铃声响了。一看来电,是厉国邦。</br>  两人对视一眼,以为是墓园负责人转头就把他们俩卖了,思索着要如何应对。</br>  五秒后,他接通了电话。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本文链接:https://www.wxc8.com/167_167420/7530226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