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程抿唇,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留下一句“你还是不懂”,直接向马车那边走去了。</br> 掀开车帘,江程又将打听到的情况一一说出,这次疫症很奇怪,出现得很突然,而且乐县县令反应也很及时,没有让病情扩散出去。</br> 但如今城里各个药铺都缺药,其中最缺的当属剪刀钱和斑叶黄。</br> 当然,他们并没有这两味药。</br> “我记得江风就在附近,给他去信,若能找到,天亮前务必送来。”骆庭山想了想直接道。</br> “是!”江程应下,然后询问:“我们今晚……不继续赶路了?”</br> 骆庭山:“先找一处平坦之地歇息,明天看看情况如何。”</br> 既然是缺药,那就证明有得治,所以……</br> 这疫症应当没想象中的严重。</br> 反而是那场大火。</br> 偏偏发生在城北,若是没有今天这场大雨,后果难以想象。</br> “父亲他们……如今到了何地?”他突然问道。</br> 闻言,江程掀开车帘的身影一顿,转身道:“按照日程,想来明后日就能到达关城了。”</br> 骆庭山微微颔首,如此看来,他们马上就要见面了。</br> 但是……</br> 他目光幽幽地看着江程,对方很是困惑:“主子,怎么了?”</br> “你和江风换一换,日后他跟着我身边。”</br> 江程脸色大变,立刻扑过来,想到主子的腿上又连忙止住,“为什么啊,难道我照顾的您不好吗?还是我犯了什么错误……”</br> “都不是。”骆庭山另有打算,“你这张脸,太多人认识了!”</br> 若江程一直在明面行动,总有一天会引起别人的注意。</br> ……</br> 第二日,天色微亮。</br> 祝明卿经过在仙府中一段时日的休息,已经恢复正常。</br> 但为了不让旁人怀疑她恢复过快,还是给自己涂了一层白粉,然后又带上了帷帽,准备去城门那边看看情况。</br> 要是一直不开,那些药材必须想办法弄进来。</br> “夫人,你能不能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体?”粉桃第一次这么大声和夫人说话,说完就不禁后退了两步。</br> 祝明卿嘴角微笑,知道她担心自己:“好了,粉桃,我答应你,如果我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不好?”</br> 粉桃抿唇不语。</br> “傻丫头。”祝明卿揉了揉她头发,“你觉得我就那个傻?为了别人不顾自己的身体?”</br> 粉桃哼了一声,明晃晃的目光看过来:难道不是吗?</br> 祝明卿哭笑不得,是什么给了粉桃这个错觉?</br> “行了,赶紧走吧,梁大人还在下面等着呢。”</br> 粉桃叹气,夫人还是那么不听话。</br> 一行人顺利走出了客栈,那些城北的百姓也试探着出来了,发现没人阻拦,一个个立刻往药铺中跑去。</br> 但要不就是被赶了出去,要不就是说没药。</br> 而知道他们是从城北那片区域出来时,其他百姓立刻捂着口鼻跑回家中。</br> “赶紧滚。”</br> “你们还敢跑出来,是故意要害死我们吧。”</br> 见此情形,祝明卿心中愈发心寒。</br> 那些百姓其实病情并不严重,只要汤药足够,三两日就能好转,但就是有人见不得他们好转。</br> 此时,一辆高大的马车迅速向城外驶去,后面还跟着几个带刀侍卫。</br> 梁河和祝明卿对视一眼,立刻跟了过去。</br> “大胆,你们可知我家主子是何人,竟敢拦着公子不让我等离去。”一位严厉尖锐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br> 守城侍卫一动不动,遵循着县令大人的命令,不准放任何人进出城门。</br> 马车内,一个身穿藏蓝色长袍的男子虚弱地躺着,皮肤白皙,气质温和,此时听到动静,他微微睁开眼睛,瘦削的脸庞几乎看不出血色,手指纤细,咳嗽声不断。</br> “世……公子。”一直照顾自家世子的富贵看到他这般沧桑模样,眼睛一红,“公子别怕,咱们马上就到幽州府城了,府中太医医术精湛,您一定不会有事的。”</br> “咳咳……”男子大概二十出头的年纪,他摇摇头:“钰儿……”</br> 富贵抹了一把泪,“小的留了人在路上,一定会找到小公子的踪迹,如今您的身体最重要啊。”</br> 见马车还迟迟不动,他一把推开车门,就要上前理论。</br> “富贵?”一道疑惑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富贵转眼看去,脸色诧异:“梁大人,你怎会在此?”</br> 梁河走上前来,这位富贵可是怀亲王世子的贴身小厮,如今看来,马车里的人就是那位世子爷了。</br> “本官奉命押送犯人去关城,如今滞留乐县。”梁河询问道:“听说城门已关,不知您家公子可有出城办法?”</br> 富贵看着城门的方向冷哼:“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敢拦我家公子,不要命了。”</br> 说罢就要带人冲出去。</br> 梁河一把握着他手臂,低声询问:“我不是有意听到的,而是你刚才说话声太大了,你家公子可是生病了?”</br> 富贵点点头,“就是乐县的大夫太过无用,都说无法治愈。”</br> 梁河又问:“你可知,这几日乐县出现了一种疫病?你家公子是不是这种病?如果是的话,那还好说。”</br> 富贵脸色微变,他怎么从未听说过什么疫病?</br> 那些大夫不都说查不到原因吗。</br> 难道都是骗他的。</br> 见此,梁河又道:“不如让我等前去看看?若真被本官说中了,那直接喝药便是,三两日就能好。”</br> 富贵心动了,他道:“我去问问公子。”</br> 而不远处的祝明卿也听到了这番话,她对粉桃嘱咐一番。</br> 没多久,富贵就邀请梁河上马车,一同去找他所说的那个大夫。</br> 梁河忙招手,祝明卿带着粉桃走了过来。</br> 富贵看到两个女子,一愣:“她们是?”</br> 梁河先是对床上的世子行礼,然后才道:“她们就是大夫。”</br> 富贵错愕间,粉桃就上前了,“这位公子,打扰了。”</br> 说罢便伸手开始给他把脉。</br> 富贵也不再多想,紧张地看过来,第一次无比期望,世子就是染上了疫病,那样说不定立刻就能治好,公子也不用再多受一层罪。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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