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卿:“有其他目的又如何,难不成梁大人还想先发制人?”</br>  果然,梁河神色一顿,不说话了。</br>  半晌后他又问道:“夫人可是知晓什么消息?”</br>  祝明卿淡淡道:“没有,只是想提醒梁大人罢了。这世间最可怕的,永远是人心。”</br>  表面的坏人不可怕,更可怕的是那些伪善之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背刺你一刀。</br>  而那些人看似只求平安,但实际可能所图更大。</br>  梁河头疼扶额。</br>  看着那边可怜兮兮的一圈人,深深叹了口气。</br>  他倒是想把那些人赶走,可这条路他能走得,别人又为何走不得。</br>  罢了,还是提醒所有人,提高警惕。</br>  若他们真有不轨之心……</br>  梁河脸色变冷,他这刀下也不是没斩过恶人。</br>  ……</br>  三天时间,眨眼过去。</br>  祝明卿看向吴芸芸:“怎么样,肚子还疼吗?”</br>  可能是这几日急着赶路,她肚子月份也大了,偶尔会有些阵痛。</br>  刚开始祝明卿还以为她要生了,心都要跳出来了。</br>  后来才发现是累到了。</br>  不过这也给祝明卿提了个醒。</br>  于是和梁都尉商量后,便让她做了两天马车,银子当然是给了不少,才压下一些不满之声。</br>  吴芸芸小脸白兮,笑着摇头:“已经不疼了,幸好有母亲在,不然我恐怕……”</br>  想到之前那种痛感,她就不禁心生后怕。</br>  祝明卿又拿出一个装有空间溪水的水囊递给她:“不舒服时,就喝一口,千万不要忍着,听见了吗?”</br>  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长得,乖得让人心疼。</br>  明明挺着个大肚子,可吃苦受难都一声不吭忍着。</br>  吴芸芸乖乖点头,也不知这里加了什么药材,每次难受时喝一口,就舒服多了。</br>  就是喝上去跟水似的,没滋没味。</br>  “晚上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祝明卿又问道。</br>  说来也奇怪,对其他几个孩子,她也没那么心疼,可能偏偏对这个大儿媳,却心疼得不行。</br>  吴芸芸想起昨晚的吃食,舔了舔嘴巴:“还想喝野菜豆腐汤。”</br>  那汤看上去卖相一般,但野菜的清香加上豆腐细腻的口感,真的让人百喝不腻。</br>  她双眼闪闪发光,钦佩得看着对方。</br>  祝明卿应下:“等一会儿,我端来给你。”</br>  这两日,吴芸芸的吃食都是祝明卿单独做的,每次只做一小份,够她一个人吃就行了。</br>  但外人并不知晓,吴芸芸也隐瞒得很好。</br>  她小声道:“嗯,谢谢母亲。”</br>  晚饭过去,依旧风平浪静。</br>  一些官差也不禁放松了警惕心。</br>  因为明天就要离开太明山了,等到了冀州,人一多,想做什么都不成了。</br>  可祝明卿却觉得,那些人如果真打着其他心思,今晚才是最佳时机。</br>  不仅打消了其他人的怀疑,此地距离城镇不远,逃跑路线也有了。</br>  祝明卿让骆肖告知大家,今晚都不要睡死。</br>  以前,这种事都是让骆淮来做。</br>  但这一路,两人一直没说过话,有人已经意识到了什么。</br>  宋氏就特别爱看大房的笑话,每次不损上两句就浑身不舒服似得。</br>  不过她又不敢说得太过火,不然一准儿挨揍。</br>  可她还是乐此不疲的爱找茬。</br>  不过这次,祝明卿倒是懒得理她,因为她一颗心都放在对面那群人身上。</br>  ……</br>  夜深人静,山林中伸手不见五指。</br>  “三叔,我们真要去抢官粮啊?”</br>  有小年轻忍不住缩了缩身子,看着那边健壮的数十个官差,就心生害怕。</br>  被叫做三叔的老头儿冷声:“你不去的话,那就喝西北风吧。”</br>  年轻小伙忍不住道:“……可他们人太多了!”</br>  “怕什么,你三叔我都观察好些天了,能打的不过就那几个官差,咱们应付起来绰绰有余。”</br>  几人在这边低声商议好。</br>  而旁边听到他们谈话的同村人,有的装作没有听到,也有人害怕地缩了缩身子。</br>  这个老头儿和梁河说的话并不假,他们确实都是一个村子的人。</br>  不过这个村子,可不一般,蛮横程度在十里八村都是知名的。</br>  而且,村子内部也是矛盾不断。</br>  如今逃难,大家只是为了路上安全,不得不在一起。</br>  但实际,人心早就散了。</br>  ……</br>  一刻钟后,之前偷粮食的那个瘦弱汉子又出动了。</br>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谨慎地朝着那边走去。</br>  月光下,人影飘忽,在茂密枝叶的掩藏下,他再次出现在粮草周围。</br>  这些人都知道,偷粮肯定会惊醒官差的。</br>  索性便一不做二不休,准备能弄死几个是几个。</br>  在瘦弱汉子之后,又陆陆续续过来了一些人。</br>  有人手里拿着麻绳,有人拿着刀子,悄悄走到了那些官差的身后。</br>  看到这般顺利,他们心想:也幸好安静了两天,不然准还提防着他们呢。</br>  深夜月光躲进了云层,树叶沙沙作响,大家都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br>  一只老鼠突然从林子里冲出来,发出吱吱地叫声。</br>  吓得他们冒出一身冷汗。</br>  汗珠从额头落下,滴进眼睛里。</br>  有人视线一模糊,没忍住拿着衣袖擦了擦。</br>  就在这一瞬间,他身前的人动了,常五身形灵巧又快速夺了对方手中的刀,一把架在了他脖子上。</br>  领头人瞳孔一缩,顾不上再等其他人准备好,直接大喊一声:“动手!”</br>  可就是这一声大喊,将他们所有人送入了绝境。</br>  只见这些官差们一个个都醒了。</br>  他们抽出身边的大刀,以迅雷掩耳之势,直接一刀抹了对方脖子。</br>  鲜血如泼墨般从眼前经过,这些流民都被吓破了胆子。</br>  有人忍不住想逃,但都被那个领头人厉声威胁住了。</br>  “想想你们的父母还有孩子,他们可都饿得走不了路了,若是你们都跑了,谁还管他们死活!”</br>  “不想饿死,就都给我冲!”</br>  想到这几日饿得两眼发慌的日子,再看到不远处那一车粮食。</br>  有人举起手中的匕首就冲了过去……</br>  “啊!”</br>  “不给我们放粮,杀死这群狗官!”</br>  梁河也毫不示弱,他们人虽少,但个个都强健有力,身上总比这些流民好上不少。</br>  但这些流民太多了,双拳难敌四手。</br>  这些人仿佛杀红了眼,明明双方没有任何仇怨,但就是恨不得一刀解决掉对方。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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