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老王爷声音一顿,迟疑地看向老妻,他知道老妻贪财,难道是她拿了?</br>  齐副将在骆王府长大,自然也知道老王妃的习性。</br>  “将骆家人压入大牢,明日离京,谁敢反抗,格杀勿论!”</br>  至于老王妃田氏,则被齐副将单独带走了。</br>  等她第二日出现人前,虽然穿戴整齐,但露出来的地方隐约可见道道血痕。</br>  “母妃。”二爷骆文鸿和三爷骆文涛连忙扶人,动作小心翼翼。</br>  田氏虚弱地看了老二一眼,欣慰一笑又晕过去了。</br>  这顿打没白挨,银子总算被老二运出去了。</br>  而此时的齐副将,因为没有问出任何有用的消息,不仅被圣上敲打了一番,还被怀疑银子是他私下扣下了。</br>  自此升迁无望,除非他能找到那些钱财。</br>  ……</br>  骆家人被带上脚镣,拖拖拉拉走在街上,两旁站满仇视他们的百姓。</br>  “骆将军害得我弟弟死不见尸,该死!”</br>  “你们还我爹爹。”</br>  “骆家人都不得好死!”</br>  群情激奋下,百姓们将手里的烂菜叶子全部扔了过来。</br>  骆淮不着痕迹地挡在了家人面前,祝明卿眸光微闪,明明是一个半大孩子,背影瘦削,看上去却无所畏惧。</br>  骆家人高高在上惯了,哪里受过如此屈辱,四周传来各种恶臭味,纷纷侧身躲避,同时心里对大房的怨恨更深了。</br>  骆老王爷才是最难受的那个人,想他骆家男儿世代征战沙场,庭山又是个性子机谨的,绝不可能一意孤行,难道真是狡兔死,走狗烹?</br>  铁链摩挲着脚踝,不过一刻钟,就有人受不了了,刚想偷懒就被一鞭子抽在身上,皮开肉绽。</br>  “都给我老实点,我可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身份,在我这里都是被流放的罪犯,这一路上最好别惹事,否则……哼!”梁河一脸凶狠地威胁。</br>  祝明卿知道这个人,他是负责押送骆家去关城的官差领头。</br>  虽然看上去不好惹,但其实非常讲原则。</br>  老三的腿受伤后,还是他给找了大夫,否则说不定命都没了。</br>  祝明卿一边赶路,一边观察着骆家众人。</br>  骆老王爷生了四儿一女,老大骆庭山为去世原配王氏所生,老二骆文鸿和老三骆文涛以及唯一的女儿骆文琦为继室田氏所生,还有一个庶出的小儿子骆文安。</br>  她这一房有骆峰、骆淮、骆肖和骆芙四个孩子,二房两儿一女,三房两儿两女,还有不少旁支,乌泱泱一群人看得人眼晕。</br>  哎,这一路上注定不会太平了。</br>  ……</br>  一个时辰后,众人终于来到十里之外的长亭,各自的亲友们早就在此候着。</br>  二夫人宋氏和三夫人武氏的娘家都送来不少物品,有不少吃食和衣服,毕竟此去一路颠沛流离,天寒地冻,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多点准备总是好的。</br>  其他人也和自己的亲人们道别,四周都是凄惨的嚎哭声。</br>  “三哥,我再也见不到桓玉哥哥了,呜呜……我不想流放。”骆芙放佛才反应过来,哭得鼻涕眼泪一大堆。</br>  骆肖也不过十五岁的少年,平日里虽然骄横了些,但想到流放还是害怕的。</br>  他忍不住看向二哥,“父亲真的错了吗?”</br>  骆淮和他一般大,两人是双胞胎,但他素来沉稳,骆肖也听他的话。</br>  他沉默许久才道:“父亲自小参军,参加的战役不计其数,还击退了越国,收复全州七城,是名震四海的战神将军,领兵打仗的事他从未输过。”</br>  除了这次!</br>  骆肖当然相信父亲,那是他最崇拜的人:“可是骆家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br>  骆淮攥紧拳头,战场上的事他了解得不多。</br>  但父亲和他说过,这次越国偷袭似有蹊跷,父亲一定是查到了什么,所以才出事了吧。</br>  他一定会查到真相,为父亲报仇。</br>  祝明卿在不远处观察着三个孩子,目前来看,骆淮秉性还算尚可,也有脑子,骆肖嘛,还有待观察。</br>  至于老四骆芙,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梁桓玉,也就是书里的男主,纯纯一个恋爱脑了。</br>  “夫人。”她正考虑着以后怎么和孩子们相处,粉桃就突然冒了出来,任凭祝明卿赶都赶不走,只说完成了夫人的交代,现在已是自由身,谁也管不到她去哪儿。</br>  祝明卿无奈:“想跟着也可以,但记住一点,自己的性命最重要。”</br>  “明白。”粉桃又悄悄打开包袱一角,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老爷子和老夫人看完信后就给了我不少银票,他们说一定按夫人的嘱托行事,也让夫人务必保重身体。”biqubao.com</br>  祝明卿低头看了看那些银票,祝家起初只是普通商人,背靠骆王府的才能在京城立足,给她的这些,估计都有一半身家了。</br>  远处,一辆朴素的马车内。</br>  祝家二老悄悄看向这里,不断抹泪。</br>  “我苦命的女儿啊,早知今日,还不如让她和光仪走了。”</br>  祝老爷子也心疼得叹息:“都到这一步了,还提那些做什么。希望卿儿真的想开了,不要再寻短见,咱们也能安心离开。”</br>  “也不知卿儿说的是真是假,一定要离开吗?”</br>  祝老夫人不舍得回头看了一眼,住了一辈子,这一走,也不知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来。</br>  祝老爷子浑浊的眼内充满坚定:“必须离开!”</br>  半个月后,祝老爷子无比庆幸他们提早离开了,不然就要落得和京城其他人家一个结局。</br>  这边,宋氏看到祝明卿身边一个家人都没来,还有心情和丫鬟说说笑笑,不禁嘲讽:“果真是商户人家,胆小怕事,女儿都被流放了也不来看看。”</br>  “哎,就是不知道这一路怎么过喽,可怜啊。”</br>  祝明卿知道她又在含沙射影自己,事实如何,她用不着和别人一一解释。</br>  有空间在,就算走到天涯海角,她也不怕活不下去。</br>  不过嘛,这宋二的嘴是真欠。</br>  她眼睛一眨,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是啊,我都这么可怜了,你也分些东西给我吧。”</br>  宋氏被她变脸的速度惊到了,她就说吧,这女人就会装。</br>  不过她的东西,凭什么给她。</br>  刚要再讽刺两句,就想起昨天她发疯的场景,为了以防万一,她立刻捂紧自己的包袱跑远了。</br>  其他旁支本来乐得看热闹,只见祝明卿又把目光移到他们身上,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装作没看见的样子。</br>  粉桃忍不住笑出声,夫人竟然学坏了。</br>  等时间差不多后,官差们开始赶人了,他们必须按时间把人送到流放之地,不然受罚的是他们。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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