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避的态度太过明显。</br> 流烟眼珠一转,便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忽的朝他靠近。</br> 黑鹰原本正靠坐在床边,见状果然便下意识便要向后挪动。</br> 这几日早已经习惯的漆黑汤药却突然被递到眼前。</br> 女人轻柔又仿佛带着叹息的嗓音也随之落在耳畔。</br> “你的药。”</br> 两人的距离很是微妙,说近不近,说远不远。</br> 黑鹰迅速的伸手接过,再次道谢:“多谢。”</br> 气氛再度凝固。</br> 黑鹰:“……”</br> 她怎么还不走?</br> 不用抬头也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让黑鹰一时间有些莫名的焦虑。</br> 这种感觉是此前从未出现过的。</br> 即便是面对江云萝的时候,也未曾有过。</br> 难道是因为他太过在意喂药的事,所以下意识便想避开她?</br> 可她看起来并不在意,他便也应该坦荡些。</br> 正想着——</br> “怎么不喝?”</br> 流烟声音再度响起:“老大刻意叮嘱过,这药一定要趁热喝,你是嫌太烫了,要我帮你吹吹吗?”</br> 她语气里满是调侃,一边说着,一边竟真的弯下了身子,掌心也作势要握住他的手。</br> “不必!”</br> 黑鹰大惊,一时间连动作都忘记了控制,手臂猛地向后一移!</br> 那满满一碗汤药顿时便撒出来了一小部分!</br> “诶!”</br> 没想到他这么不禁逗,流烟这次是实打实的捏住了他的手臂,神色越发的有趣。</br> “怎么这么不小心?”</br> 她故意将嗓音放的越发柔、软,眼底也冒出一缕狡黠,又有了新主意。</br> “你动作这么不稳,不然还是我喂你喝药……”</br> “不必了!”</br> 黑鹰再度拒绝。</br> “你……很怕我?”</br> 她刻意拉长了嗓音,又凑近两分。</br> 随即垂眸扫到他被汤药浸透的衣襟,故作惊讶:“哎呀!有没有烫到?我帮你擦一下……”</br> 流烟动作极快,说着,指尖眼看便要抚上黑鹰胸口!</br> “流烟姑娘!男女授受不亲!”</br> 黑鹰忍无可忍,终于低吼出声。</br> 他不是没见过主动的女子。</br> 可她……</br> 她既然完全不在乎喂药之事,眼下又为何对他……</br> “你们在做什么?”</br> 一道疑惑嗓音突然插、入两人中间。</br> 黑鹰神色一僵。</br> 流烟则是迅速便收手起身,转头冲门口一头雾水的墨影嫣然一笑。</br> “没什么,我来送药,不小心弄洒了,可否麻烦你去打盆水来,我替他擦一下。”</br> 她说的一本正经,余光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黑鹰瞬间又僵硬了几分的脸色,忍不住在心里轻笑一声。</br> 好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呆子了。</br> 明明就很在意喂药之事,却又便装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br> 若真的无所谓,他的耳根又怎么会红?</br> 男人那点小心思,在她面前,可是藏不住的。</br> “你……”</br> 墨影站在门口,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br> 紧接着便听黑鹰语气少有的焦急唤道:“墨影!我有事和你说!”</br> “啊?”</br> 墨影一脸呆滞。</br> 黑鹰:“……”</br> 不指望他,他干脆看向流烟,抬手示意了下门外。</br> 就差把“我们二人要商量些王府秘事不便与外人听”写在脸上。</br> “呵……”</br> 流烟轻笑一声,终于放过了眼前的人,如他所愿朝着院外的方向走去。</br> 墨影赶忙从门口让开。</br> 待人走远,这才一脸看好戏的神色揶揄道:“不是……你们两个什么情况?刚才……”</br> “她来送药。”</br> 流烟走了,黑鹰立即便又恢复了这些那副冷冰冰的模样。</br> 墨影顿时轻嗤一声:“用到我的时候拿我当挡箭牌,不用的时候便一个字也不想多说是吧?”</br> “我累了。”</br> 黑鹰一口把碗中剩余的汤药喝完,躺下。</br> 墨影顺势接过药碗,还要说些什么:“你……”</br> “郡主说我需要安静的休息。”</br> 黑鹰刻意在“安静”两字上加重了读音。</br> 说罢,连眼睛都跟着闭上。</br> 墨影:“……”</br> 好!</br> 下次再配合这家伙,他便是小狗!</br> 傍晚时分——</br> 江云萝准时来看望黑鹰,又将伤口换过了药,这才离开。</br> 回去便看到凌风朔正坐在院中等自己。</br> “黑鹰今日如何?”</br> “精神不错。”</br> 他恢复的快,江云萝心情便也好了些,说罢又好笑道:“不愧是你的下属,跟你一样,不管多重的伤,三天就能下地。”</br> 凌风朔闻言不禁也被逗笑,想去拉她的手,却被拽着手臂放在了桌上。</br> 知道她是要替自己诊脉,凌风朔立即便不再说话。</br> 半晌——</br> 江云萝神色微微松动了一瞬,这才放开。</br> “恢复的还可以,照你的意思是说,只要不动用内力,那个血藤便只是共生的状态扎根在你的体内,不会再生长?”</br> “是。”</br> 凌风朔点点头。</br> 江云萝又问:“那你中了血藤后,一共用过多少次内力了?”</br> 凌风朔:“……”</br> 这……</br> “咳……”</br> 他轻咳一声,回想起自己动用内力的几次有些汗颜。</br> 接着便感到身边人的目光也似乎越发犀利。</br> “怎么不回答?”</br> 江云萝双手环胸,语气已带上几分严肃:“是不敢说,还是完全没在意,已经数不清多少次了?”</br> 凌风朔:“……”</br> “我……”</br> 知道不回答的下场会更惨,他赶忙开口斟酌道:“一两次……”</br> “哼。”</br> 江云萝轻哼一声,算是信了他的答案,没再追问真假。</br> 随即皱眉:“若是陆前辈有法子解这血藤就好了……”</br> “血藤的解药只有夏家有。”</br> 知道她又再为此事烦恼,凌风朔想要安慰。</br> 江云萝却突然道:“是只有夏家能解,还是陆前辈根本就没接待过中了血藤的患者。”</br> 凌风朔闻言一顿。</br> 接着细细思索半晌,沉声道:“后者。”</br> 这血藤再怎么说也是夏家密药。</br> 若是没什么仇怨,或是特殊情况,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下在人身上。</br> 所以,陆崇凛若是解了,便是卷入了夏家与中蛊之人的纷争之中。</br> 他自然不会管这种闲事。</br> 此等人情往来之事,稍加思索便能明白。</br> 江云萝明白对方难处,思索片刻,只能道:“既然如此,待回到北溟……”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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