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萝没有回院中,而是径直去了厨房。</br> 这寨子的厨房里倒是什么都不缺,甚至连简单的药材也有。</br> 江云萝先把药汤熬好,又做了一些简单的清淡吃食,这才端着回了房间。</br> 凌风朔并未睡着,听到她回来,立即便坐了起来。</br> 看到她手中端着药汤,他有些意外:“这么快便想到解决办法了?不愧是……”</br> “自然没有。”</br> 江云萝“砰”的将药碗放在他眼前,神色说不上是无奈还是生气,沉声道:“喝了,你吐了那么多血,这是补气血的。”</br> 凌风朔二话不说,端起碗来便将那一碗苦涩汤药喝了个干净。</br> 见他还算听话,江云萝脸色缓和了些,又把饭菜向前推了推。</br> “你……亲自做的?”</br> 凌风朔小心观察着她的神色。</br> “不然呢?”</br> 江云萝反问,又催促道:“趁热。”</br> 凌风朔这才抓起筷子,又要开口。</br> 江云萝却抢先道:“别废话,快点吃,不然我端走了。”</br> 凌风朔:“……”</br> 自己把人惹生气了,眼下自然就只有乖乖听话这一条路可以走。</br> 没再多说,他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是不是咳嗽两声。</br> 江云萝眉心也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紧。</br>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br> 刚才回来的路上明明已经想好,这一切都不怪他。</br> 可是一看到曾经意气风发的人眼下这副病怏怏的样子,再想到他把自己从墓道里推出来的决然,她便心底堵得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也瞬间拔地而起,无处发泄。</br> 一张口说话,味道也变了。</br> 凌风朔动作虽然斯文,但好像生怕眼前的人随时都拂袖而去一般,迅速的解决了面前的吃食。</br> 果然,江云萝立刻伸手去收拾碗筷,人也跟着起身,沉声道:“吃完了便休息吧。”</br> 说着又要离开。</br> 凌风朔心下一紧,赶忙扣住她手腕。</br> “瑶儿,你今晚可还来看我?”</br> 许是身子不适的缘故。</br> 凌风朔语气听起来有些虚弱,看着她的眼神更是露出了一丝连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可怜巴巴的祈求神色。</br> 江云萝一晃神,此刻便仿佛置身于曾经流落的荒岛。</br> 眼前的人,是如同白纸一般的,什么都不记得的那个凌风朔。</br> 但却也只有一瞬间,她便回过了神来。</br> 这家伙!</br> 又开始装可怜了!</br> 自从那次失忆之后,对这种招数倒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br> 眸光一沉,江云萝面不改色的甩开他的手:“休息,别让我说第二遍。”</br> 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br> 接着便一个下午都在研究给凌风朔补气血的药物,还去了趟后山,寻了些新的药材回来。</br> 直到傍晚,这才踩着晚霞进门。</br> “云萝,你回来了。”</br> 苏蔓蔓刚好来找她,手中还拎着一件衣裙。</br> “喏,你的衣服,已经补好了,我又洗了一遍,你看看,上面的花好不好看?”</br> 江云萝之前的衣裙已经在地下划破了不少,眼下有没有地方去买新的。</br> 好在苏蔓蔓心灵手巧,江云萝接过一看,那添补在缺口上的绣花竟是无比精巧,和市面卖的也差不多,顿时便笑了出来。</br> “果然,这种活儿还得交给你,我可做不了这么精细。”</br> 狠狠夸奖了一番,两人便一同手挽着手去厨房,打算一起做晚饭。</br> 苏蔓蔓备菜,江云萝便把要用的药材一样样按分量挑拣好。</br> 起码要足够这几日用的。</br> 凌风朔恢复的再快,起码也要在这里停留四五日。</br> 顺便还能等一等黑鹰与寒刀那边的消息。</br> 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没过多久,苏蔓蔓便起了八卦的心思。</br> “云萝,你还在生朔王的气吗?”</br> 见她打包药材的动作有些重,苏蔓蔓试探道。</br> 江云萝动作一僵。</br> 很快又恢复自然。</br> “我何时说过我生气了?”</br> 她手下不停,说着,又包好一包药材,看起来似乎真的没什么异样。</br> 苏蔓蔓却笑道:“眼下就咱们两个人,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吗?你问墨影那会儿都快气死了,但……”</br> 她停顿一瞬,这才继续。</br> “你别嫌我话多,我想……朔王并非是有意要瞒你,而是怕你担心,你们才在那古墓里同生共死过,眼下都能平安无恙,实属难得,干嘛要把时间都用来怄气呢?”</br> 或许是因为成亲了的缘故,眼下她对于感情倒是比之前要通透几分。</br> 江云萝却也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br> 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终于承认。</br> “我并非是和他怄气,只是一看到他那副样子,我就……”</br> “就忍不住想要发火?但却又无处发泄,对不对?”</br> 另一道声音忽然响起。</br> 两人同时一愣,朝着门口看去。</br> 竟是流烟站在门外。</br> 她双手环胸,目光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江云萝,满眼调侃。biqubao.com</br> “郡主,你这是心疼朔王了呀。”</br> 江云萝面色微微一变。</br> 流烟却已走了进来,随手拿过一颗苹果颠了颠:“我可没有故意偷听,只不过饿了一天,想着来找点吃的,便恰好听到了郡主与苏姑娘的闺房秘话……不过……”</br> 她忽然话锋一转,倒也没有避讳的意思,反而扬起一抹媚笑:“既然大家都是女人,这种事好像也没什么可避讳的,我见过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郡主若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不如和我聊聊?”</br> 她眉眼含春,别说是男人,就连苏蔓蔓一时间就看的迷了眼,走神了一瞬。</br> 江云萝却是有些庆幸。</br> 庆幸流烟眼下是他们的“盟友。”</br> 而非敌人。</br> 若苏蔓蔓是她的目标,仅凭刚才出神那一瞬间,便已经被流烟拿下了。</br> “没什么,不过是蔓蔓又在瞎猜罢了,你就别打趣我了。”</br> 她对流烟并没有熟悉到可以分享心事的地步,不愿说的太多。</br> 流烟便也识趣的没有多问,拎着苹果转身离去。</br> 江云萝却是有些心不在焉起来。</br> 她在……</br> 心疼凌风朔?</br> 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小声的回答。</br> 是的。</br> 她心疼了。</br> 她气他受伤瞒着自己,气他生死关头将自身安慰置之度外,却又无法怪他。</br> 这些,都是心疼。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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