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br> 洛念瑶的眼泪从眼眶中奔涌而出，似乎是有着万般委屈想要倾诉。</br> 洛鸿萧亦是面露不忍之色，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扶她。</br> 可到了半空，却又猛然顿住，轻声道：“瑶儿，漓儿，你们……先回去吧，朕……想单独和念瑶说说话。”</br> “是。”</br> 江云萝与慕漓立刻起身。</br> 花月与马公公也顺势跟在两人身后，一同走了出去。</br> 偌大的殿中一时间只剩下了洛鸿萧与洛念瑶二人。</br> 洛念瑶垂头跪在地上，指尖不停的揉搓着衣摆，小声的啜泣着，像是在等候发落的犯人。</br> 不知过了多久——</br> “念瑶。”</br> 洛鸿萧轻唤了她一声，如同她小时候一样。</br> 但语气却苍老了许多。</br> 洛念瑶终于再也忍不住，泪水在一瞬间决堤，哭着扑到了床边忏悔：“父皇！念瑶知错了！念瑶不该诬陷姐姐！念瑶辜负了父皇的期望，让父皇伤心！是念瑶不对……”</br> “念瑶……”</br> 洛鸿萧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父皇想问问你……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br> “我……”</br> 洛念瑶哭声一顿，眼底陡然闪过一抹暗光。</br> 为何？</br> 自然是怕被洛之瑶夺走自己拥有的一切！</br> 该怎么说，她早已经在被软禁的这些时日设想了无数种说辞。</br> 闻言立刻便可怜兮兮的去抓洛鸿萧的手。</br> “父皇……念瑶，念瑶是一时糊涂！”</br> “念瑶自小被父皇收养，是父皇教会了念瑶，什么是亲情！念瑶亦把父皇当做亲生父亲一般看待……”</br> “念瑶知道，父皇一直在寻找姐姐！也一直都知道，自己所拥有的这一切，原本都是属于姐姐的！念瑶不敢争抢！”念瑶发誓！念瑶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只是……只是知道了这几日……”</br> 洛念瑶突然停顿一瞬，又挤出两行泪。</br> “这几日以来，念瑶亲眼看着父皇是如何对待姐姐，心中竟有些害怕了……念瑶怕血浓于水，怕父皇对姐姐的喜爱，终究会超过念瑶……甚至……甚至会后悔收养了念瑶，觉得念瑶碍眼！这才一念之差，铸成了大错……求父皇原谅！念瑶愿去姐姐面前领罚，无论是何种惩罚，念瑶都接受！”</br>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后挪了两寸，作势要给洛鸿萧磕头！</br> 却被洛鸿萧拦下。</br>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人，一时间竟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滋味。</br> 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br> 现在，竟变成了这般模样。</br> 仅仅是为了怕失去宠爱，便想要诬陷谋害他的亲生女儿……</br> 是这长久以来的宫廷生活，才将她养成了此种性子吗？</br> 也许……他本就不该将她从宫外带回来。</br> 想着，洛鸿萧突然沉沉的叹了口气。</br> 洛念瑶当即便浑身一僵，心底迅速涌出不祥的预感！</br> 紧接着便听洛鸿萧缓缓道：“你的意思，朕明白了……”</br> “父皇……”</br> 洛念瑶眼底升起一丝希望。</br> 可洛鸿萧接下来的话，却又将她重新推入了谷底。</br> “既做错了事，便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这是父皇从小便交给你的道理……你……”</br> 洛鸿萧眼圈泛红，嗓音发颤，似是有些不忍再继续往下说。</br> 停顿了一瞬，这才坚持道：“你……出宫去吧……”</br> “出宫？”</br> 洛念瑶傻在当场。</br> 似乎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br> 喃喃道：“父皇的意思是……”</br> 洛鸿萧不再看她，只是轻声道：“你此番过错，已罪无可恕，念在你我二人多年的父女情份上，朕免了你的死罪，只将你贬为平民，重新回到宫外生活……至于你宫内……”</br> 他已有些轻微的气喘。</br> 心底更是情绪翻涌。</br> 想到江云萝的叮嘱，硬是压了下去，勉强维持着冷静道：“你宫内的那些金银珠宝，喜欢什么……尽可全数带走，拿去宫外营生……”</br> “父皇！！！”</br> 洛念瑶大惊，没想到他竟真的要将自己赶走，赶忙拉着他的袖子求情。</br> “父皇！求父皇不要赶走念瑶！念瑶自知罪孽深重！愿每日吃斋念佛，祈求父皇身体康健！至于那些赏赐……那些赏赐念瑶愿全都送给姐姐！那本就是姐姐应得的！念瑶什么都不要！只希望能够陪伴父皇，向父皇尽一份孝道！”</br> 她神色无比慌乱，俨然没有预料到洛鸿萧竟真的如此心狠。</br> 洛鸿萧闭上眼睛，已不想再听，沉默的挥了挥手。</br> 洛念瑶浑身一僵。</br> 一颗心彻底石沉大海。</br> 不。</br> 她不想走。</br> 宫内的生活就算再清苦，也比一个人在宫外强！</br> 果真就如同那些宫女所说。</br> 为君王者，最是薄情！</br> 就算是亲手养大的义女又如何！</br> 她就是比不过才回来几天的洛之瑶！</br> 就因为那可恶的血统！</br> 洛之瑶打出生就比自己要高上一等！</br> 凭什么？！</br> “你走吧……”</br> 洛鸿萧见她跪着不动，终究还是开了口。</br> 洛念瑶依旧不动。</br> 半晌——</br> “呵……”</br> 她突然笑了一声。</br> 洛鸿萧一怔，睁开了眼。</br> 随即便听洛念瑶问：“父皇当真要如此狠心吗……”</br> 洛鸿萧脸色一沉。</br> “既然你做错了事，那便别怨父皇……”</br> “什么做错了事！都是借口！！！”</br> 洛念瑶突然拔地而起，厉声咆哮！</br> 她神色扭曲，方才还可怜兮兮的小脸上，此刻竟写满了对洛鸿萧的恨意！</br> 洛鸿萧从未想过她会有这样一面，当场愣住。</br> 洛念瑶却像是发了狂，死死的瞪着他——</br> “你不就是找回了亲生女儿，觉得我碍眼了吗？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br> “这皇宫里这么大，你若是烦我了，大可不必再理会我！为何一定要将我赶出去！不就是为了给你的亲女儿出气！”</br> “既如此，当初又何必将我捡回来！现在又说丢弃就丢弃！就连我的名字都是为了怀念洛之瑶！你当我是什么？你养的一条狗吗！！！”</br> “你……你……”</br> 洛鸿萧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人竟变脸比翻书还快！</br> 那些眼泪与忏悔，只是因为不想离开这富丽堂皇的皇宫罢了！</br> 下一瞬——</br> “哐”的一声！</br> 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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