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静怡园门口相遇。</br> 江云萝此举正好挡住了惠妃的去路。</br> “郡主这是何意?”</br> 惠妃面露不悦之色。</br> 江云萝笑意更深,扫了一眼惠妃左右的侍从,和气道:“云萝有几句话想和惠妃娘娘说,还请惠妃娘娘先屏退左右。”</br> “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本宫没什么好避讳的。”</br> 惠妃挺了挺身板,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br> 江云萝也不勉强,眉梢一扬,点了点头便直说道:“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我在御花园中偶遇苏小姐,她激动之下向我扑了过来,我注意到,她的手臂上……”</br> “等等。”</br> 惠妃瞳孔一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即沉声道:“都下去。”</br> 几名宫人立刻低着头离开。</br> 惠妃的神色也不像刚才那样坦然,看着严肃了些。</br> “看来娘娘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br> 江云萝好整以暇的看着她。</br> 惠妃神色微微一变,却是也笑了出来,淡定道:“本宫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下人听了误会,传些莫须有的闲话,蔓蔓身上的确偶有伤处,但那是因为她精神失常,自己注意不到才造成的……”</br> 江云萝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有人苛待苏小姐,刻意打骂呢,不知道这样的伤痕,除了手臂,她的身上有没有?说不定能从伤痕的形状,看出是如何造成的,之后也好避免……”</br> “你!”</br> 惠妃猛地一噎,脸色终于有些快绷不住。</br> 照顾苏蔓蔓的柳嬷嬷,是她一手安排的。</br> 看着一个疯了的人,无疑是个苦差事,又不可能从主子身上讨到任何赏赐,几乎没人愿意来。</br> 柳嬷嬷被迫服从命令,心里自然不得劲。</br> 有事没事便总在无人处踹苏蔓蔓几脚,或是拧几下。</br> 有一次,竟被惠妃撞了个正着。</br> 她本以为大祸临头。</br> 没想到惠妃竟只是训诫了几句,便放过了她。</br> 自此之后,柳嬷嬷便越发放肆!</br> “惠妃娘娘,还要我说的更明白些吗?”</br> 江云萝看她表情不悦,也不再遮掩。</br> “你这假仁假义的戏码,也该收场了!把苏蔓蔓留在宫里,根本就不是为了照顾她,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博一个好名声而已!不然她也不会沦落至此,每日粗茶淡饭,用着最次的布料,没有人伺候,只有个赶虐待主子的老嬷嬷!对你来说,只要她有口气在,其他的便无所谓了!”</br> “你……你……”</br> 惠妃的心思被揭穿,却无法狡辩。</br> 江云萝不想给她说话的机会,敛了笑意,继续往下说:“昨日我甘愿被你们折腾,是因为我心中确实有愧!但这不代表,你们能得寸进尺!”</br> “这宫里的人不在乎苏蔓蔓的死活,你猜,外面的百姓会不会对皇家轶事津津乐道?反正本郡主的名声早就臭了,无所谓再多添一笔,但若是让都城内人人皆知,惠妃娘娘的侄女没做成皇子妃,还被以照顾之名留在宫中欺辱,传到皇伯父与太后耳中,会怎样?”</br> 惠妃被她这一番说辞震得说不出话来。</br> 这个年代,流言可是能杀死人的。</br> 苏蔓蔓已疯,是宫内人人皆知的事实。</br> 起初,太后与江容渊体恤她此番遭遇,都曾给过赏赐,当做补偿。</br> 但也只不过是补偿而已。</br> 宫里的人那么多,谁会真正去在意一个疯掉的女人?</br> 就连她的家人都已将她抛弃。</br> 但此事闹大了,便不一样了。</br> 若在百姓中传开,折损了皇家颜面,说不定……说不定连她的妃位都受到影响!</br> 江容渊未曾立过皇贵妃。</br> 后宫之中份位高的几名妃子都是平起平坐。</br> 往上数,便只有皇后一人。</br> 往下……</br> 还让她脸往哪放!</br> “惠妃娘娘可想清楚了?今日还要向昨天那般阻拦本郡主吗?”</br> 江云萝悠悠开口,已然胜券在握。</br> 惠妃无话可说,只得冷哼一声:“郡主既然这么惦记蔓蔓,那便去看好了!蔓蔓的精神本就不稳定,见了你只会更加狂躁!若是不小心伤了你!郡主便后果自负吧!”</br>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就走。</br> 江云萝却突然又出声将人喊住。</br> “惠妃娘娘。”</br> “既然要走,劳烦转告二公主与柳凝霜一声,让她们也不用过来了,有劳。”</br> 惠妃身形一顿。</br> 停顿几瞬,终究没有回头,只是步伐又快了几分。</br> 那用来显示端庄的步摇在阳光下闪烁晃动,将情绪暴露的彻底。</br> 江云萝却懒得再看她,转身进了静怡园。</br> 院内静悄悄的。</br> 江云萝扫了一眼主屋,没有直接走正门,而是绕到了后窗。</br> 屋内静悄悄的,传来轻缓的呼吸声。</br> 苏蔓蔓似乎还在睡觉。</br> 江云萝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窗户,轻而易举的便翻了进去,没有发出一点声响,落到了屋内。</br> 这屋子的摆设和苏蔓蔓身上的衣服一样,带着一股陈旧的气息。</br> 难以想象竟然是皇宫内的地方。</br> 缺了一半的床帐,露出苏蔓蔓蜷缩着的双腿。</br> 她整个人都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团,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姿势。</br> 就算睡着了,也还是穿着那身旧衣服。</br> 江云萝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朝着床边接近。</br> 随即轻轻的扒开了一点苏蔓蔓纠缠在一起的双手,将指尖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凝神。</br> 随即便拧起了眉心。</br> 一般来说,精神方面有问题的病人,脉象也会紧而杂乱。</br> 但苏蔓蔓的脉搏轻快有力,频率也十分正常,根本就不像是生病的样子!</br> 看来她猜的果然没错……</br> 江云萝正想着,突然感到苏蔓蔓的手轻轻动了一下。</br> 紧接着便挣开了眼睛!</br> 看到床边有人,她顿时被吓了一大跳。</br> 随即看清眼前人是谁,脸上惊恐瞬间转为滔天的愤怒,直接从床上扑了起来,像那天晚上一样,要和江云萝拼命!</br> “啊!!!”</br> 她尖叫着用指甲划向江云萝的脸!</br> 手腕却被轻轻一拧,直接反剪在了身后!</br> 下一瞬——</br> 另一只手捂上她的口鼻。</br> “别叫,我不是来害你的!”</br> 江云萝低声警告。</br> “唔……唔唔!!!”</br> 苏蔓蔓拼死挣扎,根本听不进去半个字。</br> 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直接僵住了。</br> “苏蔓蔓,你不用再装了,我知道你没疯!”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本文链接:https://www.wxc8.com/166_166270/7219549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