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你甚至不愿叫我一句将军！</br> 当樊於期跌落厕坑的那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br> 樊於期虽然不是名门子弟，却也出身于士族家庭，从军后虽然经历过一段苦日子，但很快就因军功爬了上来。</br> 他何曾受过这般委屈！</br> 不，这不是委屈。</br> 这是折辱！</br> 而当他的余光瞥见一根落在鼻尖的蛆虫正在快速蠕动时，樊於期真的要疯了！</br> 猛的坐起身来，樊於期怒声嘶吼：</br> “竖子，尔敢！！！”</br> 也就在此刻，嬴成蟜的声音传入樊於期耳中：</br> “樊於期，你意欲篡位乎！”</br> 樊於期找回理智，抬头定睛便看到了嬴成蟜那充盈着怒气和杀意的目光。</br> 这一刻，樊於期是真的很想振臂一挥：本将今日便杀了你这竖子又如何？</br> 可惜，他不能。</br> 杀害己方主将在《秦律》中属于重罪里的重罪，事后不仅樊於期要死，樊於期全家甚至他家的邻居都得被惩处。</br> 事关《秦律》威严，别说相邦了，嬴政都没法搭救他。</br> 樊於期再怎么想让嬴成蟜死也必须借刀杀人，把这个黑锅结结实实的扔出去才行！</br> 就在樊於期挣扎犹豫间，嬴成蟜向前迈了一小步，再度喝问：</br> “樊於期！本将问话，为何不答！”</br> 樊於期急促的呼吸了几次，终于压下心中杀意，自粪水堆里站起身来，沉声怒喝：</br> “樊护，尔等在做甚？”</br> “怎敢对着君上刀兵相向？还不快快跪地请罪！”</br> 旋即樊於期对着嬴成蟜轰然拱手：</br> “末将言称的担起军中大小事务，只是说末将会细细思虑军中大小事务，并将结果告知君上。”</br> “最终该如何决断，还是以君上一言而决！”</br> “末将是军伍中人，嘴笨，不会说话，君上大可责罚末将。”</br> “但末将是军伍中人，最重上下尊卑，还请君上信任末将的忠诚！”</br> 任氨气十足的粪水从他的发冠流到头发上，又流过他的脸颊，带走一根蛆虫后融入粪堆之中，樊於期的样子让人作呕，但他的神色却是情真意切，语气中的诚恳更是让人无法怀疑：</br> “末将只是希望能为大秦、为君上带来一次胜利。”</br> “末将绝无半点犯上之意，万望君上明察啊！”</br> 话到最后，樊於期更是不顾脚下就是粪堆，毫不犹豫的单膝跪地，任膝盖砸皱一池金水！</br> 自家家主都这般表态了，樊於期的家兵们也赶紧跪倒在地，任由八夫等人的剑刃横在他们脖颈处诚声求饶：</br> “是我等莽撞了，万望君上治我的罪！”</br> “方才犯上之举乃是我等自作主张，与家主无关，万望君上只罪我等，切莫牵连家主！”</br> “卑职愿以此身性命抵罪！”</br> 单看这般场面，好像嬴成蟜才是那个恶人，樊於期等人却是被嬴成蟜苦苦相逼的忠臣一般。</br> 嬴成蟜的视线中依旧只有樊於期一人。</br> 定定的看了樊於期几秒后，嬴成蟜方才轻声叹息：</br> “你甚至不愿叫我一句将军！”</br> 樊於期头颅压的更低了一些，诚声解释：</br> “是末将之失！”</br> “口称君上只是出于末将的尊敬，别无他意！”</br> 嬴成蟜又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好一番犹豫后终于开口：</br> “以后工作的时候称职务。”</br> 樊於期大喜过望。</br> 既然嬴成蟜说起了以后，那就说明这道坎过去了，总算不枉樊於期的这般牺牲！</br> 樊於期轰然拱手，肃然再礼：</br> “副将樊於期，拜见赢将军！”</br> 樊於期的家兵们也随之见礼：</br> “卑下，拜见赢将军！”</br> 嬴成蟜看向远处那些没有动作的士卒，面露不满。</br> 八夫见机当即出声呵斥：“都愣着干什么呢？”</br> “聋了？！”</br> 远处吃瓜的士卒们有点懵。</br> 这还有我们的事呢？</br> 不过吃瓜吃了这么久，总得付出点代价，所以这些士卒也赶忙跟着呐喊：</br> “卑职等，拜见赢将军！”</br> 更远处的士卒不明所以，但既然袍泽们喊的这么热火朝天，想来是有好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凑个热闹，于是阵阵高呼逐次传向全军：</br> “卑职等，拜见赢将军！！！”</br> 征兵刚刚开始，军中士卒仅有不到三万人，但就是这三万人的呐喊，却也已称得上震耳欲聋！</br> 听着这股声浪，嬴成蟜心中升起一丝满足。</br> 自进入军营至今，从来没有哪怕一个人称呼他为‘将军’！</br> 都是一口一个‘长安君’，一口一个‘君上’。</br> 嬴成蟜屡次想要改变却都被糊弄了过去，明面应的好好的，之后他们该怎么称呼还是怎么称呼。</br> 别小看了一句称呼。</br> ‘将军’绝不仅仅是简单的两个字，更代表着这些士卒从军以来一直接受的服从意志。</br> 樊於期等人口称‘君上’看似是尊敬嬴成蟜，但实则是在刻意剥离嬴成蟜身上主将身份所携带的权力与威严，强调嬴成蟜只是个来镀金的二世祖。</br> 如果不改变这个称呼，士卒们也一直都会对嬴成蟜有一种疏离感，不把嬴成蟜当成自己人。</br> 而今，嬴成蟜终于找到机会扭转这一局面了！</br> 嬴成蟜看得出的转变，樊於期也能看得出。</br> 但现在不是纠结这等小事的时候，樊於期朗声而笑：“将军，您听见了吗？”</br> “军心可用！士气如虹啊！”</br> “将士们有如此好战之意，将军何故撤军？”</br> 嬴成蟜做出犹豫之态，上下打量着樊於期反问：“樊副将果真能处理好军中一切事务？”</br> 樊於期断声回应：“末将绝不会辜负将军所托！”</br> 嬴成蟜好似终于下定了决心：“既如此，那便继续出征！”</br> “但本将会派遣家兵在军营内不断巡视，一旦发现明显的疏漏，就说明樊副将的能力也不足以领军出征，我等便当即刻撤军！”</br> “除此之外，卦夫伱再挑选二十名家兵，跟在军中校尉、都尉身边好生学习。”</br> “本将则是会亲自跟在樊副将身边学习。”</br> “相邦既然令本将挂帅出征，本将也不能浑噩度日啊！”</br> “樊副将以为如何？”</br> 樊於期松了口气，赶忙拱手应诺：</br> “末将，谨遵将令！”</br> 嬴成蟜朗声而笑：“不愧是相邦盛赞的将才，果真值得信任。”</br> “误会了将军实乃本将之失，诶呀呀，将军何故还要在那污秽地站着？”</br> “来来来，快站在这干岸上！”</br> 听嬴成蟜这话说的急迫，甚至还举起了双手作势搀扶自己，樊於期心中升起了一丝报复的期待。</br> 粪坑里面路不平，很正常吧？</br> 待你也下了粪坑，本将让你也摔进金水之中，尝尝本将尝过的滋味，也很合理吧！</br> 可惜，樊於期等了好几秒，等到的还是只有嬴成蟜那急迫的目光，嬴成蟜的脚却没有半点挪动，更没有沾染到一丝秽物。</br> 樊於期：？？？</br> 你脸上的急迫能再假一点吗！</br> 樊於期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末将自行出来便是。”</br> 待樊於期走出厕坑，嬴成蟜迫不及待的贴心叮嘱：“现下已入秋，晚上天凉。”</br> “本将这浑身秽气的着实不雅，便先回去沐浴更衣了。”</br> “将军身上还担着全军细务，更不敢着凉生病，也快些沐浴更衣去吧！”</br> 垂首掩藏住自己想杀人的表情，樊於期轰然拱手：“唯！”</br> 应诺过后，樊於期快步离开厕坑。</br> 待远离了嬴成蟜后的第一时间，冰冷的声音就从樊於期的牙缝里迸了出来：</br> “刘都尉，告知众将，立刻前来本将营帐议事。”</br> 刘安也微不可查的退了一步，低声提醒：</br> “将军，可要先行沐浴更衣一番？”</br> 樊於期心中羞愤欲绝。</br> 你刚刚后退的那一步是认真的吗！</br>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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