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内忧外患</br> 离开咸阳宫宫门，嬴成蟜回望身后高耸的宫墙，好像在看一只匍匐在地、择人欲噬的猛虎。</br> “一群老阴比扎堆在一起往死里斗，演技各个能拿影帝影后。”</br> “大兄他究竟是怎么笑到最后的？”</br> 虽然嬴成蟜是胎穿而来，以嬴氏族人的身份活了十多年，但已经养成的三观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br> 嬴成蟜内心有对嬴氏宗族的认同感，也愿意为嬴氏而战，但还不至于用自己的命去为嬴氏宗族的稳定性添砖加瓦。</br> 真正让嬴成蟜毅然拒绝铜符的原因是他清楚，他根本就没有退路！</br> 退，也是个死，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br> 既然如此，又何必徒增兄弟之间的间隙？</br> “在这座权力的八角笼中，一份亲情简直就是奇迹！”</br> “希望这份奇迹可以多维系一段时间。”</br> 最后看了一眼宫墙，嬴成蟜翻身上马，策马狂奔。</br> “回府！”</br> 奔出咸阳城，跨过渭水河，复行六里便到了嬴成蟜的封地，长安乡。</br> 韩仓等十余名韩系外戚的中坚力量刚下朝就来了长安君府，耐心等待着嬴成蟜。</br> 见嬴成蟜入府，众人赶忙拱手而呼：</br> “我等，恭迎长安君！”</br> 嬴成蟜拱手还礼，笑着招呼：</br> “诸位免礼，且随本君入内。”</br> 在正堂分宾主落座，很快就有仆从端上了各色美食美酒。</br> 但即便众人已经因为大朝议而忙活了一上午，也没人动筷。</br> 韩仓直接出言上谏：</br> “主上，臣以为相邦令主上率军出征一事，有诈！”</br> “臣谏言主上诈病不出，避开此祸。”</br> 仆射孙希当即反驳：</br> “韩上卿，大朝议之际某便想要直接驳斥于你了。”</br> “此事何诈之有？”</br> “古往今来，何曾有人会因诈而将十万大军拱手让人？”</br> 孙希对着嬴成蟜拱手一礼，诚声谏言：</br> “主上，臣以为此乃相邦拉拢之举。”</br> “王上年已二十一，即将加冠亲政，相邦岂能不担心大权旁落？”</br> “臣以为相邦此举便是令主上与王上形成分庭抗礼之势，以主上之势逼迫王上必须继续依赖相邦，而不敢轻举妄动！”</br> “臣谏言，主上当携重礼登门拜访相邦，便是不言投效之事，也要与相邦达成默契。”</br> 韩仓冷声一哼：</br> “孙仆射怕不是忘了，王上乃是相邦费尽周折千里迢迢送回咸阳的，我等却是与相邦争斗了十余年！”</br> “相邦怎会轻信主上？”</br> 孙希断声开口：</br> “无他，利益尔！”</br> “相邦绝不会允许王上稳坐王位！”</br> 紧随韩仓和孙希之后，其他臣属也纷纷开口，各执己见。</br> 嬴成蟜胡坐在软榻上，自饮自斟，静静的看着一众臣属吵个不休。</br> 夏太后在世时，凡事夏太后可一言而决。</br> 但嬴成蟜在大部分韩系外戚的眼中都只是一个傀儡，他没有、也不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所以自夏太后过世，这样的争执就经常出现，他们不只是在争一件事的对错，更是在争夺话语权。</br> 也不怪吕不韦出手，风雨飘摇之际都无法达成内部统一的韩系外戚简直就是一块肥肉，无须狩猎就能吃的满嘴流油！</br> 半晌过后，待韩仓等人吵累了，嬴成蟜方才发问：</br> “韩上卿可有法子劝说相邦收回成令？”</br> “本君若装病，韩上卿可有法子令本君不遭蒙武安君旧事？”</br> 秦人谁不知道武安君旧事？</br> 武安君那是真病了，但因病而几次拒绝出征命令的他结果如何？被逼自裁！</br> 真病了尚且如此，何况装病？</br> 至于让吕不韦收回成令？韩仓要是有那本事他早就施展了。</br> 韩仓只能底气不足的回应：</br> “臣以为，可寻华阳太后相助，能多拖一日便多拖一日。”</br> “至少给我等留出探查相邦此举意欲何为的时间！”</br> 见韩仓势弱，嬴成蟜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又看向孙希发问：</br> “孙仆射以为，相邦可呼风唤雨，助本君在前线得胜？”</br> 孙希赶忙解释：</br> “樊将军为此战副将，更是经年老将。”</br> “若有相邦说和，樊将军定会鼎力相助，助主上此战得胜！”</br> 嬴成蟜笑了：</br> “难道本君不去拜谒相邦，相邦就要密令樊将军渎职，坐视本君战败？”</br> “本君愚钝，还望孙仆射解惑，相邦究竟是需要本君胜利，还是需要本君战败？”</br> 假若吕不韦真的是想扶持嬴成蟜来制衡嬴政，他怎么能坐视嬴成蟜战败呢？</br> 即便嬴成蟜不去找吕不韦，他也应该全力支持嬴成蟜打赢这一场才对。</br> 这显然和孙希一开始的谏言是相左的。</br> 所以孙希毫不犹豫的拱手一礼。</br> “臣以为，相邦必然希望主上大胜而归。”</br> “拜谒相邦之事完全可以放在主上凯旋之后。”</br> “是臣急切了！”</br> “臣知罪！”</br> 低头垂眸间，孙希眼中却看不出什么失望和自责。</br> 他刚刚那些话确实有逻辑漏洞，但那些话本就不是说给嬴成蟜听的，而是说给不在此地的吕不韦听的！</br> 嬴成蟜的语气也转为和善：</br> “孙仆射何罪之有？孙仆射心中担忧，本君深知矣。”</br> 旋即嬴成蟜看向众人，慷慨而喝：</br> “旁的事，都当放在战后再做思考。”</br> “既然此战避无可避，那我等能做的，就唯有备战！”</br> 韩系外戚集团中没有哪怕一名善于征战的将领，他们更擅长从朝堂之上获得利益，对战争即陌生又恐惧。</br> 所以即便嬴成蟜语气激昂，臣属们依旧在思考避战的可能性，而不是去思考如何备战。</br> 见众人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去，嬴成蟜加重语气：</br> “若能避战，本君也不愿战，但当下朝堂局势诸位都该能看的分明，本君出征之事近乎已成定局。”</br> “本君从未踏足过沙场，更不懂兵事，若不早早准备，定出祸乱！”</br> “诸位也不愿看到本君死在前线吧？”</br> 听见这话，臣属们这才认真了起来。</br> 嬴成蟜是傀儡，却也是大义名分，更是他们的旗帜。</br> 虽然嬴成蟜的意见并不重要，但嬴成蟜的命却极其重要，万一嬴成蟜死了，他们所有人最好的结局也是被逐出朝堂！</br> 韩仓等人肃声而呼。</br> “主上定当凯旋！”</br> “臣等愿献上所有家兵仆从随主上出征！”</br> 嬴成蟜轻轻颔首。</br> “本君若能安然回朝，全赖诸君全力相助。”</br> “韩上卿，本君心忧朝中有人不愿见本君得胜，甚至暗害本君。”</br> “故而本君出征之时欲携足够二十万大军嚼用三个月的粮草。”</br> “之后军中需要一直保持足够全军嚼用两个月的粮草。”</br> “可否做到？”</br> 嬴成蟜的提议并不符合规矩。</br> 一般来讲，大军都是一路走一路征调粮草，哪会在出征的时候就带上够吃仨月的粮食？</br> 朝廷更不会留给大军足够吃那么久的粮食，而是保证粮道顺畅，一边吃一边送。</br> 否则你反叛了怎么办？</br> 但恰好，身为治粟内吏的韩仓管的就是钱粮！</br> 思虑片刻，韩仓顶着巨大的压力起身拱手：</br> “臣，必不辱命！”</br> 嬴成蟜再次开口。</br> “近来局势愈发复杂，本君意欲大量启用贤才。”</br> “请诸位将韩国不得志或地位配不上才华的贤才撰成册子，递交本君，本君当亲自书信征募。”</br> 绝大多数韩系外戚的母国都是韩国。</br> 嬴成蟜准备大规模启用来自韩国的贤才，那他们岂不是就可以重点推荐自家子弟了？</br> 所以这一次所有人齐齐拱手：</br> “臣等，遵命！”</br> 嬴成蟜欣然而笑，举爵邀饮：</br> “能得诸位臂助，本君心甚慰之！”</br> “诸位，饮胜！”</br>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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