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的变故惊得几人一愣，不过眨眼的功夫，五六个内卫便自房梁跳下，警惕地将殷稷护住后，齐刷刷看向了石子射来的方向。</br> 窗户这才被推开，一人自外头翻了进来，她看起来有些狼狈，一身衣裳沾满了风尘，神情却很是平静，哪怕被一群人这么虎视眈眈地盯着也没露出丝毫紧张来。</br> “你这法子虽然有用……”</br> 她哑声开口，一出声似是觉得这音色不大好听，她便咳了两声，原本低哑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脆，“但治标不治本。”</br> 廖扶伤倒是没有被质疑的恼怒，语气十分诚恳：“姑娘知道皇上是怎么了？可有良法？”</br> 那人这才看向殷稷，上下打量他一眼后轻轻点了下头：“终于见到你了，皇帝陛下。”</br> 殷稷福至心灵：“唐停？”</br> “是。”</br> 殷稷略有些惊讶，原来这就是唐停，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样，可他还是抬了抬手，示意内卫退下。</br> “皇上当心，”内卫有些不安，“她擅入宫墙，还无声无息摸到了御书房来，一定居心不良。”</br> 唐停有些不乐意了，她拍了拍身上的土：“什么叫擅入？我是有宫牌的，这是受邀，懂吗？”</br> 说着话她抬手在身上摸索，谢蕴怕她不好入宫特意给她留了宫牌，她进宫的时候清楚的记得自己拿上了，可摸了好一阵竟然没有找到。</br> “奇怪……”</br> 她嘀咕着抱怨，忽然想起来一茬，她翻墙进宫的时候好像听见了什么动静，当时没在意，现在一回想，仿佛就是宫牌掉落的声音。</br> 眼见一群人都巴巴地看着她，她脸色有些僵，片刻后咳了一声：“算了，这些细节不重要。”</br> 内卫们的目光越发警惕，她啧了一声，只好说明来意：“谢蕴让我进宫给人治病的。”</br> 这事殷稷知道，虽然谢蕴请人来的初衷并不是为了自己，但既然看见了，自然不能放过，只是有些话得让对方知道不能乱说。</br> “来为朕诊脉，但今日之事不得……”</br> 话说到一半，书房门忽然被撞开，值守的禁军冲了进来，显然是听见了里头的动静前来护驾的。</br> 而谢蕴就被簇拥在人群里，一见他连忙走了过来：“你没事吧？”</br> 殷稷嘴边的话一滞，面露诧异：“你怎么来了？”</br> 他下意识朝对方走近了两步，可随即就想起了自己躲在御书房里偷偷摸摸地在干什么，又心虚地顿住了脚。</br> 谢蕴不远不近地打量了他两眼，也没再靠近，目光很快扫过御书房，落在了唐停身上，短暂的惊讶过后，她面露欣喜：“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离开京城了。”</br> “是离开了一段时间，你让我给谁看病？”</br> 谢蕴张了张嘴，窦安康三个字正要脱口而出，却忽然看见了廖扶伤：“你怎么在这里？”</br> 她古怪的并不是很惊讶，心脏却沉沉地坠了下去，脸色也肉眼可见地不好看起来。</br> 意识到她起了疑心，殷稷连忙遮掩：“他才刚来……”</br> 蔡添喜连忙咳了一声，打断了殷稷的话，尽职尽责地给他递眼色，手还偷偷指着谢蕴，试图告诉皇帝人在外头等了一宿，这谎话很容易被拆穿。</br> 殷稷的目光却全在谢蕴脸上，看都没看他，甚至还被这一声咳嗽提醒了，“我这看了一宿折子，像是着了凉，所以传他来看看，没有别的问题，你别多想。”</br> 这话越说越假了。</br> 蔡添喜不得不更用力地咳了一声，挤眼睛挤得眼皮子都快抽筋了殷稷才终于看了过来，可经历了一宿折磨，他脑子显然有些不灵光：“你眼睛怎么了？”</br> 蔡添喜：“……”</br> 他叹了口气，视死如归地抬脚上前：“皇上，昨天晚上付姑娘就来了，这门外等了一宿。”</br> 殷稷：“……你怎么不早说？”</br> 他忙不迭看向谢蕴：“你听我解释……”</br> “劳烦唐姑娘为皇上诊脉吧，他最近有些不正常。”</br> 谢蕴却理都没理他，径直引着唐停走到了殷稷面前，殷稷搓了下手指，还在试图挣扎：“朕真的没事。”</br> 谢蕴看了眼还挡在殷稷身前的内卫，语气毫无波澜：“让他们闪开。”</br> 殷稷瞄了她两眼，见她这是要生气了，不敢再违逆他，只能挥了挥手，示意内卫退下，目光却借着他们身影的遮掩落在了唐停身上，眼底都是警告。</br> 不能凶谢蕴，他还不能凶旁人了？</br> 虽然这唐停看着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但应该能看懂他这眼神吧？</br> “皇上的眼睛怎么了？”</br> 唐停忽然开口，一句耳熟至极的话听得殷稷瞬间僵住，眼见谢蕴狐疑地看过来，他连忙装傻：“一宿未眠，有些许不适罢了。”</br> 谢蕴又看了他两眼，直到他乖巧地把手放在了桌案上，这才扭开头：“唐姑娘，请。”</br> 殷稷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磨牙，这唐停是不是傻？这么明显的眼神都看不懂？</br> 眼见人在自己面前坐下来，他又瞪了对方一眼，对方却一片坦然：“医者是不能撒谎的，皇上少费心吧。”</br> 殷稷：“……”</br> 这女人是故意的？</br> 三根手指落在他腕间，他有些不甘心，压低声音开口，“我只是不想她做无谓的担心……”</br> “免开尊口，不听。”</br> 殷稷：“……”</br> 这女人为什么这么讨人厌？比他的谢蕴差远了！</br> 他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说服她，冷不丁唐停的手收了回去，谢蕴立刻走了过来：“唐姑娘，如何？”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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