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几个男人谈天说地的，聊着开春之后的作物，能分到的粮食，再或者队里的驴。</br> 谢明最喜欢这样的时候，他们家三代贫农，本本分分的人家，又有这么多的劳动力，这才是别人羡慕不来的。</br> 只有谢建南一个人，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只是坐在一边，听着他们的讨论。</br> 谢建西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才试探性的开口：“二哥，你的屋子是怎么打算的？”</br> 谢建南不说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br> 谢建西索性说的明白点：“我是这么想的，二哥你看你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咱们家人也多，虎子还是个男娃娃，燕儿肚子里还有一个。”</br> “屋子没人住放着不好，你看...我们帮你看着怎么样？”</br> 谢建西早就有点计划了，屋子确实小，能宽敞一点谁不乐意呢。</br> 谢建南喝了一口温开水：“房子丢不了，用不着看。”</br> “至于人多...大哥家三个，老四家两个，你比他们还挤？”</br> 老三的小心思最多，这才没有过多久，就惦记上他的房子了。</br> 他虽然不住，可没有道理叫别人占这个便宜。</br> 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占了便宜，还知道感激的。</br> 谢建西有点怨意：“二哥，话不说这么说的，虎子是个男娃娃，我的担子是比较重一点。”</br> 大家的屋子都不大，要是二房的屋子也能占上，那也能宽敞一点。</br> 谢建南：“石头就不是男孩？不要把自己的无能，怪到别人头上。”</br> 谢建西夫妻两个最喜欢挂在嘴上的，就是生了虎子这个男娃娃，就好像高人一等了似的。</br> 谢建西读过书，算是有点文化的人，可是说话做事...书算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br> 谢建东有点听不下去，站出来打圆场：“老三你就不应该开这个口，房子是老二的，他现在都是租着大河家院子住，你把他的房子占了，以后叫他怎么着？他也有他的孩子呢。”</br> “事儿不是这么办的。”</br> 谢建东作为大哥心里有些不得劲，其实老二已经很吃亏了。</br> 兄弟四个，老二的房子却是最小最差的，现在连这个一间屋子的主意都要打，就太不像话了。</br> 爸妈拉扯一大家子不容易，但是这么明显的偏心，实在叫人心寒。</br> 谢建西：“什么叫不像话，二哥现在又不住着，我怎么就不能先用一用了。”</br> 谢建南直截了当，语气坚定：“我的房子，谁都不让，这个事情没的商量。”</br> 谢建南一放话，气氛立马就变了，沉默了好一会。</br> 谢明猛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好了，都是自己家兄弟，大过年的别闹不愉快，你们得互相帮衬着。”</br> 老三担子是重一点，要是老二同意的话，他当然乐意。</br> 可是老二不同意，他也不好强硬的说什么。</br> 等到吃饭的时候，男女分了两桌，还没有坐下呢，李氏就开始念叨：“儿女都是债，娶了媳妇忘了娘。”</br> 李氏已经从何燕的嘴里知道，老二不同意让出份子的事情了。</br> 老二以前对家里还舍得出钱出力，现在是越来越小气了。</br> 这里面绝对有乔安意这个小蹄子的缘故，就会吹枕边风。</br> 给自己的亲弟弟，亲侄子用都不许，什么玩意。</br> 谢明剜了老伴一眼：“大过年的，都消停点，坐坐坐。”</br> 大过年的，老伴招惹孩子们不高兴做什么。</br> 房子的事情，怎么着那也的是你情我愿才能行，不能强逼着老二同意吧。</br> 分家的事情，就已经怪委屈老二了。</br> 作为一家之主，谢明颤颤巍巍的端起一杯酒：“添人口是最大的喜事，咱们家是有福气的人家，添了几口人，高兴。”</br> 他这一辈子，老实巴交，但是他的儿女都厉害啊。</br> 老四生了一对，儿女双全，老二和老三家的，肚子里也都有，这才叫好。</br> 人丁兴旺！</br> 禾禾特意坐在了乔安意的身边：“我要挨着二婶。”</br> 武春梅故意打趣她：“怎么着啊，现在都不喜欢妈妈了？要不禾禾去给你二婶当女儿怎么样？”</br> 禾禾似乎还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奶声奶气的：“禾禾喜欢二婶，禾禾还是妈妈的孩子。”</br> 二婶给她吃好吃的，还给她扎小辫子，笑起来还那么好看。</br> 谢建东看着三个女儿傻笑了一下，他可是蛮羡慕儿子的，但是自己家的闺女也都很好。</br> 乔安意的手艺没的说，一家子人甚至都不怎么说话，一个个狼吞虎咽，吃着碗里的，看着桌子上的，生怕没有了。</br> 虎子更是扒拉的飞快：“好好吃，鸡蛋羹，饺子，辣土豆，都好好吃，二伯母，我能跟着你回家吗？”</br> 他都有点想去给二伯母当孩子了。</br> 虎子可太想念这个味道了，奶奶和妈做的鸡蛋都不好吃。</br> 何燕脸色一变：“没出息的玩意，为了一口吃的就不要亲妈了？”</br>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玩意呢，三两下就被收买了。</br> 乔安意笑了笑，她还不至于和一个小伙子计较什么。</br> 年夜饭之后，大家会聚在外面，看着放烟花，乔安意都有点困了。</br> 一出门，谢建南就走到乔安意的前面一点，蹲下来：“上来吧。”</br> 回去还有点距离，乔安意今天累到了。</br> 乔安意去拉他：“我好好的，自己能走，好了好了，我们回去吧。”</br> 谢建南却是坚持：“上来，我们回家。”</br> 乔安意争不过他，只能妥协，胳膊环绕住谢建南的脖子上。</br> 在谢建南的背上，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安心，耳边是家家户户热闹非凡的声音，掺杂在一起，抬起头，是满天星辰。</br> 乔安意下巴抵在谢建南的肩膀处，亲声呢喃：“建南哥，你对我这么好，会惯坏的。”</br> 习惯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谢建南这么好，她习惯了，可就会沉迷其中的。</br> 谢建南感受着乔安意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边：“你值得所有的好。”</br> 乔安意本来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星星，他只希望，可以给乔安意更好的生活，不让乔安意受到任何的委屈。</br> 遇到乔安意，是老天对他的眷顾。</br> 回去的路上，谢建南走是很慢，乔安意有些困，趴在男人的背上便睡着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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