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杨综总是觉得奇怪。</br> 这些时日里,自家主公的表现极为亮眼,可以说,还不曾登基的他,就给司马家送去了诸多的大礼。</br> 连司马师都被他惊动了。</br> 杨综已经不再将面前的主公当作一个稚童来对待了。</br> 但是,杨综想不明白的是,自家主公为什么现在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呢?</br> 他应当知道,他平反的那招已经被司马师所破。</br> 此举又已经引起了司马师的忌惮,不知什么时候,可能就有使者前来赐酒了。</br> 他难道还有什么部署不成?</br> 杨综怎么也想不出曹髦的底气来自哪里。</br> 曹髦还是过着原先的生活,早起跟着成济操练武艺,随即跟着郭责读书学习,时不时带着安世在城内游玩。</br> 杨综自然不会明白,曹髦的底气是来自与毌丘俭。</br> 曹髦很清楚司马师的为人,利用名望可以束缚司马昭,却不能束缚司马师。</br> 对一个没有道德的人,你还想道德绑架??</br> 故而,很早之前,他就让刘路去联系毌丘俭。</br> 毌丘俭身边定然是有司马师的人,刘路一个游侠想偷偷见毌丘俭,实在不现实,因此,曹髦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br> 联系不了毌丘俭,那就去联系他的儿子。</br> 毌丘俭的儿子毌丘甸在洛阳,官爵较低,身边人不多,好联系。</br> 而且他这个儿子跟他阿父一样,都是大魏忠臣。</br> 而要怎么得到烈祖忠臣毌丘俭的支持呢?</br> 当然就是通过给夏侯玄,李丰平反的事情。</br> 这两個人都是毌丘俭的好友,他起义的一大原因就是这两个人被杀。</br> 他讨伐司马师的时候,就指责司马师杀害了天下闻名的贤才。</br> 曹髦豁出命来去平反,就是给天下的忠臣表达自己的立场,主要就是给毌丘甸证明自己。</br> 他希望毌丘甸能稍微等一等自己,等到见面之后,两人再详谈,别急着造反。</br> 历史上就是因为毌丘甸的书信,加快了毌丘俭的起兵进程。</br> 为夏侯玄平反,看似是给司马家招惹麻烦,可那都是表面,埋藏在最深处的东西就是向毌丘俭证明自己的立场了。</br> 曹髦不敢确定,当自己的书信从毌丘甸那里传到毌丘俭手里的时候,他会不会相信自己,支持自己。</br> 但是这有极大的概率,只要毌丘俭表达出支持自己的立场来,司马师就不敢轻易对自己动手了。</br> 因为此刻,司马师没有把握能彻底干掉毌丘俭,地方的都督们看似一个比一个忠诚,实则各怀鬼胎,他们跟庙堂里的世家大族本就是一家人,都有各自的利益和所求。</br> 若是干掉自己,那就是将起兵的名义拱手送给这些人,司马师断然不会犯下这样的大错!</br> 这就是曹髦一直以来的底气了,这也是他现在还敢安心与司马炎外出游玩的原因。</br> 王肃不许他出门,可是有司马炎在,却也没有人敢阻拦。</br> 司马师没有儿子,司马昭早就是公认的继承者了。</br> 历史上司马昭继位的风波,只是因为司马师死的太突然,而并非是因为继承权的问题。</br> 司马师收养了司马昭的儿子司马攸来继承自己的香火,可这不是说他就可以将位置传给司马攸。</br> 如果司马昭死了,那继承权或许还有悬念。</br> 可司马昭还活着,若是让司马攸继承司马师的位置,那让父子两人如何相处?</br> 你管我叫父,我管你叫君?</br> 这是违背了礼法的东西,是不可能的,况且,司马攸还太年幼,就算他长大了,也不敢跟亲生父亲去争继承权啊。</br> 他们家唯一能拿出来的也就剩个孝,你还能把这个也给踢开了不成?</br> 而司马炎作为司马昭的嫡长子,在洛阳不好说,但在这元城,除了他外公,那就是真的无人敢惹。</br> “安世啊,这封书信,劳烦你替我交给征西将军!”</br> “啊?”</br> 两人此刻正坐在城内的食肆内,吃着饭菜。</br> 曹髦鬼鬼祟祟的从衣袖里弄出一份书信来,看了看周围,很警惕的交到了司马炎的手里。</br> 这举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传衣带诏呢。</br> 司马炎当然也被吓到了,他也不知道,这左右都是我的人,你防着他们是什么意思?</br> 可司马炎还是接过了书信,同样是小心翼翼的收起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br> 两人成功接头。</br> 曹髦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吃起了饭菜。</br> 司马炎呆愣了片刻,方才问道:“乡公,这是什么书信?”</br> “这....书信内的事,是要保密的。”</br> 曹髦迟疑了一下,又说道:“不过,安世不是外人,你既然问了,那我就如实告知。”</br> 曹髦再次看了看周围,让他靠近自己。</br> 曹髦低声说道:“这是我给征西将军的密信,控诉大将军的不端行为,希望将军能为我做主!为天下做主,继续为夏侯玄平反的大事!!”</br> “啊???”</br> “你疯了?!”</br> 司马炎猛地起身,却被曹髦赶忙拉住,“低声些!否则就要被大将军给知道了!”</br> “不是...乡公啊,您知道大将军是我阿父的兄长吧?亲兄长?”</br> “我当然知道!”</br> “那您还敢给我阿父写信来指责我伯父??”</br> “安世!”</br> 曹髦皱着眉头,“征西将军乃是天下闻名的忠良!当初大将军要杀夏侯公等人的时候,就是他多次劝谏,哭诉,却没有办法阻拦。”</br> “我听闻,这次平反的事情,将军也是极为的支持,奈何,大将军却还是不许!”</br> “这样的贤明君子,难道会因为私事而耽误王事吗?”</br> “征西将军之贤明,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也是天下士子所可以信任的。”</br> 司马炎将头摇的如同拨浪鼓,赶忙书信递还给了曹髦。</br> “不行,不行,你还是赶紧把书信烧了吧!你不知道,我阿父向来是以伯父为主,诸事都听从他的吩咐,绝对不可能帮你的,你这书信交上去,怕是直接落在伯父的手里,这会要了伱的命!”</br> “安世。”</br> 曹髦严肃的看着司马炎,“我与将军从未相见,但是我与你,一见如故,观子见父,看到你,我就能想到征西将军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他会给天下一个交代!”</br> 司马炎急得几乎要揪头发,“彦士!!你想的太简单了!伯父会要了你的命的!”</br> 曹髦忽然笑了起来,</br> “安世终于叫了我的字。”</br> 这是重点吗???</br> 司马炎瞠目结舌,他看了看周围,“走,我们还是回府吧!莫要在这里多说!”</br> 他拉着曹髦就匆匆离开了此处,朝着曹府走了过去。</br> 曹髦上了车,还是拉着司马炎的手,安抚道:“安世,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与鸿毛,为王事而死,有何惧哉?”</br> “大舅父因我而死,我心里甚是愧疚,恨不得一同赴死。”</br> “只是,夏侯公的事情尚未完成,我不甘心就这么跟他上路!”</br> “如今,还能操办这件事的人,就只剩下征西将军一个人了。”</br> “安世,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若是我因这件事而死,等你将来继承了将军之位,勿要忘了为夏侯公等人平反!”</br> 司马炎满脸的无奈,“你勿要这么说....你真的不该轻易招惹我伯父。”</br> “天下人都惧怕大将军的威名!”</br> “可是为了义举,我却不怕!!”</br> 马车开进了府内,两人边说边下了车。</br> 当两人下车的时候,却发现府内变得不一样了,各处都是精锐的甲士,他们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直视前方。</br> 而一人就站在前方,正死死盯着他们。</br> 此人穿着长袍,袍下骨瘦如柴,脸色阴沉,左眼下一颗肉瘤。</br> 司马炎顿时就怂了,怯生生的叫道:“伯父....”</br> 那一刻,仿佛有惊雷在曹髦耳边炸响。</br> 曹髦只觉得寒气刺骨,毛骨悚然。</br> 他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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