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太常身体有恙,未能前来相迎,请您勿要怪罪。”</br> 华表苦着脸,死死挡在府邸门前,看着面前的曹髦,心里甚是悲愤。</br> 早知道就不接这个差事了。</br> 本以为能更上一层楼,谁能想到,这乡公是个这般能惹祸的。</br> 王肃倒是好,将内屋门一关,就说自己身体不适,等待大将军的命令,那郑袤更是借着照料王肃的名义一头进了内屋,这外头的烂事就丢给了他来处置。</br> 曹髦忽然造访,说是来拜见几位庙堂的贤人。</br> 可大将军的命令还不曾下达,王肃又怎么敢去见他呢?</br> 若是他再给自己整出什么事来,那可怎么办?</br> 自古以来,拥立皇帝都是升官的一个快速通道,将皇帝迎接到京城来,光是这个功劳,就可以封侯增邑。</br> 故而司马氏便让自己的铁杆盟友王肃带上颇受司马师赏识的郑袤去迎接新天子。</br> 至于华表,是他自己要求去的。</br> 司马师对他很是轻视,觉得他没有什么才能,徒有虚名,但是因为他有个好阿父,也就让他跟着来了。</br> 可是这一行三人,都不曾想过,这次拥立会变得如此复杂。</br> 王肃爱惜自己的清名,不愿意惹出脏事来,郑袤也被他保护的很好。</br> 最后被推出来的就是华表了。</br> 看着面前这位神色复杂的侍中,曹髦却热情的拉住了他的手。</br> “无碍,无碍,能与您相见,也是极好!天使之中,王公德贤,郑公才高,而您兼之!”</br> “我早就对您神交已久!”</br> 华表顿时变得谨慎了起来,“陛下谬赞!岂有为人臣与君结交之理?”</br> “哈哈,您有所不知啊,我府中防辅令,自幼就仰慕安乐乡敬侯,常常以他作为自己的楷模,发誓要效仿,我是跟随他读书学习的,故而得知您的身份后,心里就有了结交的想法。”</br> 华表松了一口气,赶忙又说道:“陛下身边诸多贤良,实在大魏之福!”</br> 曹髦直接拉住他,“既然不许我进府,那我们就找一处食肆,好好聊聊,我有些困惑,还想您可以为我解决!”</br> 曹髦完全不给对方拒绝的机会,拉着他就离开了此处。</br>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县内的一处食肆。</br> 店家很是客气的拿上了所有的招牌菜。</br> 华表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些饭菜上。</br> 曹髦此刻开口询问道:“华君啊,我还不曾登基为帝,为何你们都以陛下称之呢?”</br> “大将军有令,要我们前来迎接陛下。”</br> 华表如实的回答道。</br> 这也是变相的表达自己的立场,当不当皇帝不是曹髦说了算,而是司马师说了算,司马师让他们来接皇帝,因此曹髦就是他们的陛下。</br> 这不是对曹髦的敬重,反而是对司马师的服从。</br> 曹髦点了点头,随即再次开始询问。</br> 与华表所想的不同,曹髦并没有询问敏感问题,就只是简单的询问了他阿父的生平。</br> “我听闻敬侯为人清廉,文皇帝赏赐给他钱财,他全部都不要,生活过的很贫苦,文皇帝赏赐给他美人,他收下美人,随即释放她们,让她们外出嫁人,这都是真的吗?”</br> “当然是真的!”</br> 提到父亲,华表顿时就打开了话匣子,那是越说越激动。</br> 与演绎里的谄媚小人形象不同,历史上的华歆是相当有才能的贤臣,与王郎一同辅佐君王,为平定振兴北方做出了巨大的贡献。</br> 曹髦又请他吃酒。</br> 只是聊了片刻,华表居然就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br> 这些年里,华表的生活过的并不容易,他年少刚立冠的时候,就因为阿父的原因当上了侍中,然后....就当到了现在。</br> 在他阿父逝世之后,平日里那些对他格外敬重的人,都变得冷漠了起来。</br> 而他又没有像王肃那样及时抱上司马氏的大腿。</br> 这就让他在庙堂里的位置很是尴尬,他本身又没什么才能,华歆以清廉,不好党争而闻名,又没有给儿子留下什么门生故吏。</br> 在阿父逝世之后,他还是头次感受到被贵人这般敬重,这般重视。</br> 曹髦听着他的话,很是惊讶的问道:“华君这般才能,二十为黄门,累迁侍中,怎么没能继承您阿父的衣钵呢?”</br> 华表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愠怒,“还不是我没生个好女...”</br> 华表的话说了一半,顿时醒悟,赶忙闭上了嘴。</br> 曹髦顿时皱起了眉头,猛地砸了一下面前的木案。</br> “这都是因为那齐王无德啊!!”</br> “您这般贤明的大才,齐王居然不用!齐王祸国殃民,不知好歹,使野有遗贤,实坏我大魏江山!!”</br> 听到曹髦忽然对曹芳破口大骂,华表也懵了,不过,宗室敢这么骂,他自然是不敢的。</br> “陛下勿要动怒...其实我也没什么才能。”</br> 曹髦再次拉着他的手,“对齐王这般昏庸的君王,您尚且能说他的好话,可见您是真正的贤才!不过,您放心吧!”</br> “再过几天,宗室里最为贤明的彭城王就要继承大位了!”</br> “彭城王跟齐王可是不同的,他是天下都知道的贤才,道德高贤,尧舜那般的圣君啊,等他当了皇帝,还能不提拔您这样的贤才吗?!”</br> 曹髦开心的拍了拍华表的肩膀。</br> 华表满脸的呆滞。</br> “其实吧,要我来说,庙堂的政策可能也有些问题。”</br> “如今的贤才何其多啊,整个天下的贤才,已经不是当初汉所能媲美的,魏国的贤才犹如天上的星辰那般多,而我们的官职却跟汉差不了多少,这才导致野有遗贤啊。”</br> “等到贤明的彭城王登基,我定然要上书劝谏他,多设官职,广开贤路,使得天下的贤人都能辅佐皇帝,若是全天下的贤人都能聚集在庙堂里,何愁大魏不兴呢?!”</br> 华表眼前一亮,“陛下说的对啊!”</br> “对啊,自古以来,能成就伟业的皇帝,身边都是有无数贤才来辅佐的,贤才越多,国力越强,这是不变的道理!”</br> 曹髦赶忙点头附和,“就是这个道理,等到彭城王登基之后,说不定我们还能一同上书给新皇帝,请求他多设立官爵,将天下的贤才都收入庙堂!”</br> “中正官还是太少了,每年所举荐的贤才也实在是太少了,都该增加!”</br> “对!对!对!”</br> 两人聊的极为开心,直到最后,要分别的时候,华表看起来都很是不舍。</br> 经过今天的聊天,华表对这位少年是大为改观的。</br> 谁说皇帝昏庸无能?看这胸怀,要用天下的贤才,这是千百年不出的明君啊!!</br> 要是他能当皇帝,还真的是大魏之幸啊!</br> 看着华表那不舍的眼神,曹髦只是微笑着告别。</br> 郑袤目前是挖不动的,他虽然不是铁杆的司马派,但是以曹髦现在的实力,想对他下锄头还是有些太早。</br> 王肃就更不要想了,铁杆司马家,除非司马家死绝了,否则就不能动摇。</br> 能下手试探的反而是这个华表。</br> 华表没什么才能,地位也不高,但是,他却代表着当今庙堂里那一大批与司马家亲善却算不上铁盟友的豪族势力。</br> 只是因为利益而与司马家亲善的他们,若是能得到更多的利益,也会轻易的抛弃司马家。</br> 当然,跟这些蛀虫们合谋,只是权宜之策,曹髦打心里厌恶这些虫豸们。</br> 但是,为了扳倒如同大山一般的司马家,曹髦必须要联合所有的力量,运用所有身份的人。</br> 他没有资格去挑选自己的跟随者。</br> 不过,这些世家豪族,也是迟早要收拾的,若是有一天,大权在握,有你们这些狗贼受的。</br> 曹髦沉思着这些事情,慢悠悠的回到了府邸跟前。</br> 刚到了门口,就听到了从府内传出的嘈杂谩骂声,听着极为混乱。</br> 曹髦大惊,赶忙抽出了佩剑,领着游侠们迅速闯进了府内。</br> www.yetianlian.cc。m.yetianlian.cc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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