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书店的内室，我这才发现，这里并不像我之前想象的那样。</br> 我本以为会跟电视剧里演的那些黑市交易市场似的，灯光昏暗，卖货的人打扮的奇形怪状，处处都透着阴森的诡异气息。</br> 正相反，这间不算太大的屋子做了个面积不小的透明天窗，四下里光线明亮，堆放着如山一般的旧书，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樟香气味。</br> 书籍虽多不乱，绝大多数整整齐齐的用绳子捆好了，足有上百摞。</br> 每捆旧书的绳索上还绑着一根写有字迹的布条，看起来应该是这一摞旧书的索引信息。</br> 有一些书散放在桌子和架子上，估摸着是正在阅读分类，或者是通过一些手段来进行养护和修补，提高这些书的价值吧，我也不太懂。</br> 总之就是打眼一看，就知道这间屋子的主人思维清晰，做事儿利索，到处都条理井然，给人一种非常舒适的印象。</br> 一个身穿浅色棉麻居士服的中年男人坐在这堆旧书之中，见我们走进门来，却并没有起身迎接，只是回过头朝我们淡淡一笑。</br> “是陶掌门吧？有何指教？”biqubao.com</br> 他说话的语速不快，听起来慢条斯理的，声音也不大，但极具磁性。</br> 用时下流行的声线来分类，他是属于成熟大叔型的，同时又多了几分淡然和优雅。</br> 只是从他的举动之中判断，似乎对我并没有太多敬意。</br> 甚至可以说，他对我挺冷淡的，看起来不是很欢迎我的到来。</br> 我暗自忍了口气，胡磊已经提前给我打过了预防针，这个名叫舒籍的旧书店老板脾气不是太好。</br> 此刻我正有求于他，也就不必在意他的态度了。</br> “在下陶多余，是吴二爷的徒弟，今日冒昧拜访……啊？！”</br> 我正在耐着性子尽量文绉绉的想要跟舒籍说明来意，可当我一下子看清了他的相貌，猛然间如五雷轰顶，瞬间就定格在了原地。</br> 他中等身材，有点儿偏瘦，肤色白皙，看起来三十多岁，不太到四十的样子，相貌儒雅，衣衫干净利落，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书卷气。</br> 这……</br> 这这这……</br> 这不是我昨晚在梦里见到的那个男人吗！</br> 就是跟任诗雨眉来眼去，你侬我侬的那个该死的男人！！！</br> 他怎么会真的出现在我面前？</br> 而且好死不死的还正是给任诗雨做了一封假国际邮件的人！</br> 难道说，他和任诗雨真的……</br> 啊！！！！！！</br>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br> 一股狂躁的热血瞬间涌上了我的脑袋，我紧攥着拳头，很想把舒籍一把揪过来，塞到屁股底下狠狠的坐上五分钟。</br> 但同时我还保持着一丝理智，这毕竟是个法治社会，我要是单凭一个梦就认定舒籍给我戴了绿帽子，这个理由未免也太荒诞了。</br> 可我又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梦境之中他和任诗雨含情相视的场景满满当当的充斥着我的脑海，挥之不去。</br> 正在我内心激烈交战之时，舒籍见我神色有异，轻轻的皱了皱眉头，放下了手里的书站起身来。</br> “陶掌门，我们……以前见过吗？”</br> 我死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轻轻呼出了一口气。</br> “嗯……可能见过吧，我也曾经在琉璃厂开过一家小店，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或许已经见过不少次了，只是没打过交道，不熟而已。”</br> “哦。”</br> 舒籍见我的神色恢复了正常，淡淡一笑，又重新坐回那堆书里。</br> “贵宝号是……”</br> “博古轩，就在贵店的斜对面不远。”</br> “嗯，听说过，买卖很不错，算的上是琉璃厂里响当当的字号。只是……我听说那家店面的东家姓任，掌柜的一个姓潘，一个姓蒋，似乎是没有您陶掌门这一号人物。”</br> 我微微尴尬了一下，但也没法跟一个陌生人细说我为什么不是博古轩的东家了，只能含糊了一句。</br> “呃……早就退股了，现在已经不干这一行了。”</br> “哦，是吗。啧，退股……这个词倒是新鲜，我还是头一次听人把被扫地出门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的。”</br> 舒籍的这句话一出口，我和德福两个人瞬间就变了脸色。</br> 看来我跟任诗雨之间的感情纠葛大瓜，舒籍是早就吃过了。</br> 而且他刚才故意提起博古轩三位股东的名字，就是存心想要让我难堪。</br> 虽然我不知道以前到底什么地方得罪过舒籍，也不知道他和任诗雨是否相识，但从他突然说出的这句话上判断，这家伙对我的态度并不友善。</br> 我已经有点儿压不住火气了，脸色一冷。</br> “看来舒老板早就把陶某的底细摸透了，还真是个有心人呢。”</br> 舒籍一点儿也没有情绪变化，甚至都没朝我看一眼，继续淡淡的说道。</br> “摸底嘛，谈不上。只是陶掌门名声太大，既是阴阳眼陶青陶大师的亲传弟子，又是搬山宗师吴二爷的义子爱徒，这两年间早就名满中州城了。我虽然只是个平头百姓，无缘结识诸位风水界的大神，但对陶掌门的光辉事迹……还是多有耳闻。”</br> 这句极具挑衅意味儿的话让我差点儿就忍不住要动手了，德福赶紧在身后捅了我一下。</br> 我深呼吸了两口，想到今天的来意，还真不能在这种时候跟舒籍翻脸。</br> 还是等我把那封假邮件的底细搞清楚吧，之后再慢慢跟他算账不迟。</br> 我努力舒缓了一下嘴角，挤出一丝笑意。</br> “舒老板不必自谦，能一口道出我的师承，足见舒老板对风水界还挺熟悉的。再者说了，能坐上中州地下交易市场的头把交椅，舒老板也绝非凡人。这不，我今天就有事儿来求舒老板了，还望您能指点迷津。”</br> 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舒籍才回过头来给了我一个正眼儿。</br> “陶掌门请讲。”</br> “我想请问一下舒老板，几天前是不是接过一单生意，做了一封从吕宋寄来的国际邮件。”</br> “有。”</br> 没想到舒籍连个咯噔都没打，一口就承认了下来，反倒是把我给搞了个措手不及，沉默了好几秒钟。</br> “那……主家是谁？”</br> 舒籍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br> “陶掌门这话问的就让我为难了，就算是你不懂，难道胡老板也没跟你说过我们这行的行规？客户的信息如果可以随意泄露，那我这碗饭早就吃不成了。如果陶掌门今天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那恕我无可奉告。二位请便吧。”</br> 舒籍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德福悄悄的在我后背上划了几个字，询问我要不要给他上点儿手段，让他吐露实情。</br> 我轻轻的在背后摆了摆手，走到舒籍身前坐在地上。</br> “舒老板的话有道理，是陶某冒昧了。不过……凡事儿都有个商量，舒老板也是开门做买卖的，那咱就在商言商。不知道我想要的这条情报，舒老板是打算当生意来做，还是……当人情来做？”</br> 听完我这番话，舒籍的嘴角轻轻一动，露出了一抹……</br> 微不可察的笑意。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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