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府别院。</br> 顾母看着归来的顾正臣，来回打量，陈氏也在一旁指指点点，低声言语。</br> 顾正臣问，两人又不说。</br> 至后院里，五戎见顾正臣回来，也用异样的眼睛看着顾正臣，顾正臣郁闷不已，踢了两脚没踢到，愤然道：“有话就说！”</br> 五戎顿时笑了起来，像是一个狗腿子拱手贺喜，还没说两句好话，沐春窜了过来，抓着顾正臣的胳膊喊：“师父，我们是不是要有师娘了？”</br> “师娘？”</br> 顾正臣愣住了，看向五戎。</br> 五戎退后两步，连忙说：“不久之前，你妹妹回来说你送给了张家小姐定情信物，让你娘去找媒人说合。”</br> “定情信物，什么信物？”</br> 顾正臣不清楚。</br> 五戎看着不承认的顾正臣，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人间至理，没什么不可说的，只是像你如此大胆，直接越过双方父母，私自约在天界寺定情的，可是罕见得很。”</br> “我是去看风景的！”</br> 顾正臣坚持道。</br> 五戎点头：“大家都是男人，谁不知道美好的女子也是风景。我就说，平日里不见你对佛有好感，怎么腊八竟跑到天界寺去了……”</br> 顾正臣吐血：“我真的是去看风景的！”</br> “看什么风景？”</br> “好粗好粗的树，好白好白的云，好多好多的人……”</br> 沐春仰着头，原来描写树、人与云还可以这样，早说还背诵啥“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费劲啊……</br> 五戎鄙视地看着顾正臣，姚镇可都说了，你亲自给人戴上了佛珠，还和人单独在一起说过话，结果人家害羞地跑路了，人家可是未出阁的姑娘，你咋就如此大胆，这要被迂腐的老儒知道了，不堵着你家大门骂你才怪……</br> “姚镇说的？”</br> 顾正臣知道是谁乱嚼舌根了，妹妹即使说两句，也不会说什么定情信物的事。</br> 五戎错愕：“我刚刚说漏嘴了？”</br> 顾正臣找出一根棍子就跑了出去，姚镇你小子乱说话，别跑……</br> 顾母置办好礼物，至沐府找到冯氏。</br> 冯氏对顾氏的到来很是欢喜，见顾母竟备了礼，颇有些不快：“顾婶，这是作甚，正臣可是春儿、晟儿的先生，你登门便是进自家门，怎么还带了礼，如此见外。”</br> 顾母笑着，寒暄几句，待坐定之后说：“冯夫人，今日登门是有所请，备了点薄礼。”</br> 冯氏让人奉茶：“什么请不请，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顾婶有什么就直说吧。”</br> 顾母搓了搓有些冰冷的手：“都说婚嫁以时，先时者易夭，过时者易病。如今正臣弱冠之龄，过了元旦便又长一岁，也到了该说媒成家时……”</br> 明代时期，男女婚嫁讲究“以时”，过早过晚都不合适。</br> 男子在十六岁至二十五岁之间，女子在十四岁至二十岁之间，这些为“正时”，绝大部分大明子民都是在这个年龄段内成婚。</br> 若是低于以上年龄段，年龄过小，则叫“先时”，若是超出以上年龄段，年龄过大，那不叫剩男剩女，叫“过时”。</br> 先时、过时，都不能顺阴阳交际，以保合太合。</br> 冯氏听闻，面露喜色，连忙起身问：“顾婶，你是说，要为正臣说媒了？这是好事啊，他可有中意女子，若没有，我让人打探打探，咱上门去提亲。”</br> 顾母起身，走向冯氏：“听青青说起，正臣与张府的张小姐颇是有缘，连天界寺的如玘长老都说两人福分深厚，命中注定。”</br> “张府？”</br> “弘文馆学士张和张家之女。”</br> “哦，原是他家。既然正臣有中意之人，那咱就去找媒人说合。”</br> 冯氏很高兴。</br> 要知顾正臣与沐英可算至交，两人关系匪浅，何况顾正臣还是沐春、沐晟的师父，两家算是绑在一起了。</br> 九族之外，加个师生族是可以凑到十族的，十族之内的关系，这个忙得帮。</br> 顾母拉着冯氏的手，道：“我担忧的便是请媒婆，来金陵时日不长，对这里的媒婆了解不多，若耽误了正臣终身事，做娘的可就罪过了。”</br> 冯氏点了点头。</br>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br> 媒婆是不能缺少的，但媒婆的口碑，着实令人不安。</br> 说书人说起媒婆，总会唱一段：“这壁厢取吉，那壁厢道喜，砂糖口甜如蜜，沿街绕巷走如飞，两脚不沾地。俏的矜夸丑的瞒昧……东家里怨气，西家里后悔……”</br> 不少媒婆和天界寺解签的法镜差不多，都是贪财之人。</br> 钱不到位，明明漂亮的女子，偏偏说丑，你只好另寻他家，后来听说是个漂亮的，那个后悔。明明是个丑陋的，非说人家端庄秀气，过了门掀了红盖头，直接就想掀头盖骨。</br> 不给足钱，好好的一对拆散也不是不可能的。</br> 顾母知道这一点，所以不敢有半点马虎，找来冯氏商议。</br> 冯氏知道此事重大，拒绝了顾母在金陵城里挑个好媒婆的想法：“莫找市井中的媒婆，我命人找官媒，其看在沐府的面子上，定会用心办事。”</br> 官媒是朝廷专设管理媒妁之事的妇人，早在西周时期就已出现，所谓的“媒氏掌万民之判”。这里是金陵，官媒自是不少，其中就有一个卫大娘，颇有声誉。</br> 沐英处理完大都督府内之事，回到家中，听冯氏说顾正臣好事将近，高兴不已，当即前往沐府别院。</br> 顾正臣躺在后院的躺椅里，看着白云苍狗出神。</br> 不就是出去逛了一次街，不就是遇到了一个颇有好感的女子，不就是说了几句话，怎么滴就成了要说媒了？</br> 这命运的改变着实有点快，快得让顾正臣感觉有些不现实。</br> 沐英弯下腰，挡住了顾正臣视线，爽朗一笑：“听说你还把姚镇打了一顿，就因为他说你送了定情信物。哈哈，这算啥，想当年我娶冯氏之前，也送过她定情信物，这可是佳话，每次提起，冯氏还羞涩不已，如小女子捶打于我。”</br> 顾正臣眼珠子转了转：“你送了什么定情信物？”</br> “襕裙啊！”</br> 沐英厚着脸。</br> 顾正臣张大嘴巴，指着沐英。</br> 襕裙者，内衣也。</br> 你丫的沐英还是不是人，突破世俗也没你这样干的啊，简直是耍流氓！</br>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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