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林业工人到年老时，牙齿都不好。</br> 主要就是冬天在山上干活时，他们渴了就直接抓把雪塞嘴里。</br> 这年月倒是没啥污染，山上的雪挺干净。</br> 可是雪太凉了，牙齿受不了这种刺激，时间久了，大多数人的牙齿都不好，掉的比别人早。</br> 盛希平深知这一点，所以他来山上干活的时候，就从家里带个搪瓷大茶缸。</br> 用茶缸装上一缸子雪，放到火堆上烧开了再喝。</br> 保护牙齿也保护肠胃，免得等年纪一大，什么毛病都找上。</br> 盛希安和盛希康俩人第一次在山上吃东西，更是不敢让他们直接吃雪。</br> 所以盛希平把刚刚烧好的一缸子水，递给了俩弟弟。</br> 山上冷，零下三十来度的天气，那火苗都是小小的。</br> 别看水刚烧开，离开了火，没多会儿，温度就降下来了。</br> 盛希安和盛希康一边吹着热气，慢慢的将热水喝进肚，感觉舒服了很多。</br> 吃过饭，盛希平就像让俩弟弟下山去，等着下班了坐通勤车回家。</br> 结果俩小子不肯，非得在山上多干一阵子，说是要攒够一垛，回头弄回家当烧柴。</br> 盛希平也没跟他们犟，随便吧。</br> 就这样，俩小子下午又干到了四点钟，这才下山去，坐上回家的通勤车。</br> 当然，俩人在山上干了一天活，回家都累得不行，吃过晚饭早早就躺下了，第二天睡到七八点好歹才爬起来。</br> 至此，俩人总算明白，山上干活真不是啥好玩的事儿。</br> 后来周青岚又按照盛希平的意思，开导了这俩一番。</br> 俩人总算明白过来，假期里也不出去嘚瑟了，就在家里看书复习。</br> 盛希康还在周青岚的辅导下，努力学习外语。</br> 转眼间，一月份就过去了，二月来到。</br> 知青队分派的这片伐区，采伐任务已经接近尾声。</br> 后续只要将堆集起来的木材滑放到楞场，再把伐区清理干净，就可以完工了。</br> 今年是二月十号过年，山场上采伐工作很顺利。</br> 林场决定，从腊月二十三开始放假，年后再上山干活。</br> 腊月二十三这天上午，通勤车上来接人。</br> 除了在山上值班看守大库和机房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乘坐通勤车下山。</br> 山上条件艰苦，尤其是温度太低，大家伙也不怎么注重个人卫生。</br> 连着三个月在山上吃住干活，这家伙一個个造的就别提了。</br> 上山之前都剃的头，这会儿一个个都是长毛子，胡子拉碴的。</br> 身上的工作服油渍麻哈，一股子味道，这要是出去，人家得以为是哪里的难民来了。</br> 所以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冲向澡堂。</br> 林场看澡堂子，管着烧锅炉的人很有经验，提前就把锅炉烧的滚烫。</br> 一大池子热水，众人就跟下饺子似的，噼里扑棱往里跳。</br> 热水池子里一泡，就感觉整个人身上都舒缓了。</br> 坐在热乎乎的水里，聊着天侃着大山，那叫一个舒坦。</br> 等着泡好了，再找个人给狠狠搓一遍，直到把灰都搓掉，身上都搓红了，就感觉一身都轻松。</br> 还有的人，找出来江沫石，把脚后跟的老茧都磨平了，再用剪子把脚趾甲修剪规整。</br> 从澡堂子出来，再到隔壁的理发室，理理发刮刮脸，这下，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都舒坦了。</br> “哎呀我的妈，总算收拾干净了。</br> 你们是没瞧见，我下班进家门的时候，把我媳妇给嫌弃的啊，捂着鼻子差点儿就吐了。”</br> 一行人从理发室出来，高海宁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自己，确定浑身上下都干干净净了，这才松口气。</br> 唐凤英怀孕三个来月，估计是还有些害喜，总吐。</br> 高海宁那一身回家，直接就把唐凤英给熏迷糊了。</br> 高海宁他妈一看这样，抡起鸡毛掸子就要抽儿子，吓得高海宁赶紧从家里出来洗澡收拾。</br> “还是希平最奸，他带着干净衣服，下了车就往澡堂子冲。”</br> 王建设等人刚才也是下了车先回家，然后就被家人嫌弃的撵澡堂子去了。</br> 结果他们到澡堂子一看，盛希平早早就泡在池子里头了。</br> 合着人家没回家，带着干净衣服下山来，直奔澡堂子。</br> “咱能跟他比么？人家有对象，隔半月就上去给收拾洗衣服。</br> 咱这几个光棍儿，还能有衣服能穿，就不错了。”</br> 陈维国瞥了眼盛希平，羡慕不已的说着。</br> 他要是也有个知冷知热、体贴会心疼人的对象该多好？</br> “得，都别在这儿贫了，赶紧回家吧。”</br> 盛希平哪有时间跟这几个瞎胡扯啊，他得赶紧回家，跟母亲商议订婚的事。</br> 这都腊月二十三了，得抓紧时间办正事儿。</br> “对，对，回家去，我妈说今下午包饺子。”</br> 过小年嘛，谁家还不吃顿饺子呢？</br> 在山上虽说吃的比平时好，可大家最惦记的还是家里妈妈做饭的味道。</br> 尤其是饺子，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都惦记着呢。</br> 众人就此分别，各自回家。盛希平家新房离着场部近，没几分钟就到家了。</br> “妈，我回来了。”盛希平迈步进屋，朝着屋里喊了声儿。</br> 昨天周青岚就提前请了假，正好今天有小火车回松江河，一早就坐车回家去了。</br> 所以家里住着的几个知青都不在，只有张淑珍领着闺女儿子在家。</br> 至于盛连成，山上还有些事情，他得傍晚才能回来。</br> 正忙着剁馅儿准备下午包饺子的张淑珍，一抬头看见儿子收拾的干净利落进门，也是特别高兴。</br> “哎呀，总算是回来了，我刚才还跟他们说呢，你肯定是先去澡堂子洗澡了。</br> 行，收拾利索儿的，咱好好过个小年。”</br> 儿子在山上干活三个多月没回来，这冷不丁一看，瘦了不少。</br> “晚上吃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你们爷俩都多吃点儿，瞅瞅你这瘦的。”</br> 当妈的都心疼儿子，一看儿子瘦了那么多，张淑珍立刻心疼起来。</br> “妈，那个唐婶子说没说，哪天跟咱一起下去？”</br> 盛希平根本就不在乎瘦不瘦，他现在最着急的就是啥时候订婚。</br> “你看把你急的。”张淑珍白了儿子一眼。</br> “我都跟伱婶子商议好了，咱明天下去，后天腊月二十五去周家，给你和青岚订婚。</br> 大后天正好有车回来，咱也得准备过年啊。”</br> 当她不着急啊，她也盼着儿媳妇早点儿进门呢。</br> “妈，明天不是没车了么？咱咋下去？”</br> 盛希平愣了下，小火车今天下去了，明天没车啊。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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