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瑶铃鼓 > 第 401 章 呼呼
    有人应声道:“如今主仆之位不比昔日,从前来去驱使,如今也属良民雇工,有我们在这里照顾他,你难不成还嫌我们怠慢不成?你看不起我们?好无道理!”</br>  何正嘉:“……”</br>  想动手又没道理的人究竟是谁啊!</br>  何正嘉正要分辩,在簇拥拖挤之中,人群直接把他推出去了。</br>  何正嘉有些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br>  阁楼主人对此没什么反应,倒是很能坐得住。</br>  心里有点没谱,又要再钻回去时,手腕上的那只手猛地一拉,扯的他上前一步,倒退两尺。</br>  何正嘉正欲摆脱那只手时,酒杯已经被对方递在面前:“小兄弟,我也该庆祝你脱离奴役,虽然……哈哈,可已成就自由身。”</br>  连馆的实质也是土匪,这群人利益一体,自己一句话说不好恐怕就要被上纲上线惹火烧身危及性命,杀人越货底限成谜行事规则全看个人心情,什么好啊坏的,下手毫无顾忌。</br>  何正嘉看着对方咄咄逼人的样子,被迫接过酒杯,心里欲哭无泪。</br>  所以说,他讨厌土匪。</br>  苏彦忻虽有纱帷,却藏不了什么酒。</br>  即便隔着视线,也被众人盯着捕捉动作,好似没有直接掀开阻碍已经足够客气了。</br>  这也并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情。</br>  苏彦忻之前与各方人打交道,形形色色,其中不乏先例,再不能忍受的场面也看到过,倘若只是灌酒,对他而言还并不算是太过分的为难方式。</br>  杜若安为躲避叶氏,却勾结至此,连云也在无差别报复众人,顺路取得财富。</br>  巧言令色具有选择性地要求他人包容开阔,给予个人肆意便利,却又于己故步自封,顾影自怜,墨守成规极端刚愎,至于老死不相往来之境。愈持愈久,便再不能容忍异己,猜猜测测,满目惊疑,偏激怒目,混乱颠倒,滥杀无辜。可杀鸡焉用牛刀,每惶惶不可终日。</br>  时光本就难渡,何苦自相折磨。</br>  瑶娘之后,杜若安和连馆依旧可以行此旧路,虽起点不同,殊途终也可同归。</br>  他没有想过要放过什么,对于连馆的好心也只是不愿杀害乱世中因为生计难捱无计可施而真正被迫投身于此道的人而已,这一点何正嘉向来感同身受,但在瑶铃女眼里却总是浮现一些别样且混沌的印象。</br>  娇弱是因为瑶铃女不会将其威胁放在眼里,会很好说话很容易被亲近,他警觉性太强以强势相对反而不易坦然交往,装弱最起码不会激起杀心。</br>  而现在的情况是,好像亲一下就可以解决所有问答一样,被他当成一种无可奈何下应付探索的捷径。</br>  虽然仍旧有哪里不太对,但主动亲近果然还是有平息事态的缘故。</br>  而苏彦忻对此已经心平气和,习惯了。</br>  瑶玲女虽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工具,但所作所为好似依旧摆脱不了工具的影子一般,用工具独有的思维模式努力效仿做人,无论他到底有什么想法,都在勤奋地装扮成人的模样,虽然称呼好像不太妥当,但……像妖精一样。</br>  ……苏彦忻最近总是觉得自己对瑶玲女的判断好像自带了些错觉,不过即使不会全对,对一半应该也会有吧。</br>  既然是工具思维,无事又岂会献殷勤呢,自己既然已经将事情表明,他若执意不肯接受和相信,那就让他再误会下去拖拖时间也无所谓……个人的想法和习惯,不易被扭转。</br>  以退为进也罢,以柔克刚也罢,反正就只有这种机会能够缓和关系了,这种捷径……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若他一定要将一些个人揣测生搬硬套进来用以判断现状,也会让人很难受和头疼。</br>  之前看他那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多么爱为难人,现在自己终于可以下定决心去正面应和时,谁能想这人竟瞠目结舌退避三舍,直接打了个回马枪掉头就跑,还跑得比谁都快。</br>  妖精的人皮果然是假的,他没心没肺!</br>  但此时此刻,攻守之势异也。</br>  何正嘉被他们赶走,对于众人而言就又有了下手之机,苏彦忻再伸手接杯之时,由侧后方猛然响起脆裂破帛之声。众人正待要细看,却又只见从破裂之处有刀鞘飞刺而出,紧急之际不禁赫然后退,躲避险情。</br>  苏彦忻起身单手架住刀,另一只手捞着自己身后那一片被撕坏了的纱帷,很是无奈。</br>  得亏没撕太多。这里藏有药玉阁楼的下属,只是这些是瑶铃女和良卜负责的布置,他根本不知道这群人藏身何处而已,若是由此被他们看到了,未免怕因这个走漏了风声惹得他仇人们识面寻仇祸及阁楼。仅为了继续隐匿行迹解除尚未可知的危机而已,倘若就杀心大起直接将在坐的众位无差别杀掉灭口,那可就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br>  良卜就算和叶氏生了点别扭,可也还是同一区域的人,新生之势,势若破竹,顺者昌,逆者亡。</br>  还没有必要因为这种小事把事情闹大。</br>  但此刻他有口不能言,也实在喝不下去了,为防这些人不死心,只能抱歉了。</br>  瑶台本百无聊赖,听到动静后往那边一看,见其长刀起势,确实有瑶铃女悍然余风,便来了些精神,可因事态过急,馆徒只来得及匆匆后撤,愣了一会儿也只是不悦道:“我们好心招待,一片热情,你这是何意?刀剑无眼,凭白指对我们好客的主人家,敬酒不吃,想要吃罚酒不成?区区娈童贱货,竟在这里撒野,是否还妄对我馆主和贵客不敬!倘若把芳客惊扰出事,就要拿你是问!”</br>  何正嘉连忙冲过去,苦着脸上前应道:“误会啊误会,你看我们这交流实在不太方便,喝不下就不喝嘛,我可以帮你喝的……”</br>  话音未落,不知道为什么,一名围站在苏彦忻身后的馆徒突然朝他们扑了过去,处于他正对面的何正嘉眼疾手快,揽着阁楼主人的手臂一把拽离开,并不着痕迹地将露在纱帷之外的刀鞘也一起掖进纱里去。</br>  那个馆徒趔趄了一下,直接扑在了地面上,也因为刚刚喝了很多酒的缘故,直接磕晕了。</br>  苏彦忻:“……”</br>  何正嘉:“……”</br>  馆徒众人:“……”</br>  瑶台:“……”</br>  嘁,不经用。</br>  正这么想着,那边馆徒聚成一众,趁着酒意,为首男子不满地指责道:“你居然敢伤我兄弟!”</br>  何正嘉有些抓狂道:“你哪只眼看见了?!明明是他自己扑过来!”</br>  馆徒:“刚刚还在欢欣乐饮,现在又要翻脸不认人,伤害我兄弟!”</br>  何正嘉:“哥哥何出此言呢?是他自己摔的,你看我们隔了那么远,碰都没碰到!”</br>  馆徒:“呵呵,我兄弟只是醉酒而已,倒了你们就要离八丈远,这是在嫌弃我们不配碰你?”</br>  何正嘉:“你就算心中烦躁想要发泄情绪,吵架也要讲点道理好吗?谁知道他在这个剑拔弩张的点扑过来要干嘛?”</br>  馆徒:“剑拔弩张的难道不是你们吗!”</br>  何正嘉:“我们真的不配弩剑的!明明是你们先动手撕坏物件吓人的,可真是谢谢招待!”</br>  馆徒:“强词夺理!各位可都看见了,他不摘斗笠我们不是不容,可纱帷破损也仅属无意之失,刚刚,他可是要因为那个破帽子就要对兄弟们出手?”</br>  他身边的馆徒皆点头应和。</br>  何正嘉:“……”biqubao.com</br>  何正嘉:“你们欺负一个哑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啊?”</br>  老天爷啊,怎么阁楼主人的人缘是这么差的吗?!</br>  别说跟着沾光了,不跟着挨骂挨打就够好的了,就这破条件,良卜还想招人入伙呢!</br>  阁楼主人伸手把他扒到身后,身形端庄矜持地顿了一下,而后又往前走了两步。</br>  立场先行,既然是这种情况,那么如果想要为难的话,永远都会有理由的。</br>  可是他此时还不太理解自己为什么被这些人针对,难不成自己的身份或者药玉阁楼的行迹是哪里被发觉了吗?</br>  而何正嘉面无表情地在后面看着,此时已经在寻机计划怎么从屋子里逃脱了:“……”</br>  这人就迈了两步还是晕晕乎乎的,你就强撑吧。</br>  可在他往前走时,对面馆徒眼神一厉,冷声呵道:“抓住他!此人太过狂妄无礼,心比天高,不知命有多厚,我倒要看看,在座的各位,到底能不能碰他!”</br>  何正嘉:“……”</br>  你们这都是什么鬼展开啊!一群大男人有什么好互相碰来碰去的,还有完没完了!</br>  正惊吓间,又看到前面刀鞘底端又从纱帷内探了出来,由下至上显露其形,刀没有被拔出,身形也还有些摇晃,但显然还是很有把握地与冲过去的馆徒动手打了起来。</br>  阁楼主人动作迅速,熟练且凌厉,虽没有瑶玲女那干脆取命的狠手和凶猛四溢的杀意,但何正嘉好歹能松了口气不用再想着怎么夺路而逃了。</br>  何正嘉见此,连忙把桌上的碗碟收在手里,举臂欲加入混战。</br>  而瑶铃女正站在院内与那什么川渟公面面相觑。</br>  好吧,其实他对姓陵的一家也不熟,虽常常有所耳闻,有过想去的念头,却总被其他人占着时间,用不着真跑那么大老远去看小野花。间接问清了缘由后瑶铃女松了口气,正煎熬着时日,就听到不远处有女人们连连尖叫的声音。</br>  对于这种事情,瑶铃女自然精神一振,立即支愣起来兴致盎然地翘首看过去道:“发生什么事了?去看看。”</br>  话音还未落下,人就已经跑出去了。</br>  当要赶到地方看热闹时,逆着人流仅还差那临门一脚,就被什么撞得眼前一花,正神一看,自己已经变成了诸人视线的正中心。</br>  这很棘手啊。</br>  瑶铃女想道。</br>  这样反客为主,不好吧,他只是来看个热闹而已。</br>  把撞到自己的人用力扯开一看——嗬!好家伙。</br>  那可真是够倔犟的。</br>  阁楼主人的帽子已经不知道掉去哪里了,凌乱的衣衫边角还有些许碎片破损和脏污水渍,身上冒着酒气,脚步些微摇摆趔趄,手里用袖子死死捂着勉强能为阁楼主人挽回最后一点体面的面具,撞到人后抬起一点头来看到是瑶铃女,立马就又扑过去把脸埋起来委屈地抖着肩抽泣。</br>  跟上来的何正嘉怀里还抱着一张没来得及丢完的盘子,看到这一幕已经麻木了。</br>  此一时彼一时,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br>  哭个鬼啊,被你打一顿的是别人,又不是你被别人打一顿!亏他还担惊受怕!</br>  何正嘉本来没有在意这方面的事情,然而此刻在后面看着阁楼主人这颇显委屈可怜的模样好像还真挺……</br>  等等,所以说!他刚刚都没吃亏所以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种狼狈样子的啊?</br>  张文生:“……”</br>  陵壮士!又来了是吧,果然人在不在跟前完全是两个样子!刚刚动手时完全不是这样的气氛啊!</br>  追出来的馆徒:“……”</br>  馆徒:“站住?我们还没哭,你哭什么?”</br>  正不满间,苏彦忻抖着袖子露出一只手背来,上面有一大块淤青,在苍白的皮肤上尤为醒目,先向后指了指,再将其朝上亮给瑶铃女看。</br>  瑶铃女犹疑着接过那只手,刚看了一眼,苏彦忻的手就抽搐着哆嗦了一下。</br>  瑶铃女迟疑地撒了手道:“干什么,我捏疼你了吗?我都没用力。”</br>  苏彦忻隔着面具朝着自己的手背做了个吹吹的动作,而后又把它抬到瑶铃女面前。</br>  瑶铃女:“……”</br>  众人:“……”</br>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现在手背都已经放在自己眼前了,不跟着做的话是不是太生疏也不近人情,更不符合疼爱脔宠的设定。</br>  瑶铃女捏住那只手,只好低头吹了吹。</br>  瑶铃女动作一顿:“……”</br>  好像做了之后更矫情了。</br>  何正嘉神情复杂且一言难尽。</br>  他为什么要知道这么多,还不能说,这两个人的所作所为真的很令人感到迷惑啊……</br>  馆徒互相对视了几眼:“……”</br>  无论其他人都在想什么,此刻只有苏彦忻心满意足,与对方相持的那只手,指弯扣住指弯,头也落在眼前的肩头,抱住人悄悄贴贴。</br>  就如瑶铃女初时所想,苦肉计用给在乎的人才有效果,如果不在乎就不会产生担忧和负罪感,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也根本挡不住,瑶玲女如此避之不及,大概就是阴差阳错下被板砖砸脚后慌乱茫然的负罪感。</br>  苏彦忻贴在瑶铃女耳边,隔着面具用很小很小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笑道:“不疼了,这里不好玩,我们走吧。”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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