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瑶铃鼓 > 第 348 章 混淆
    会传给良卜的消息,同时也会传给阁楼主人。

    近期这边很热闹,连馆本在此常驻,还有温领事和其他诸馆纷纷赶来。

    暗地会做出什么样的交易先不提,与药玉阁楼如今的境遇相类,连云私藏并贩卖迷蝶之举在明面上是不受待见的,所以各方不管怎样都会和连馆保持距离,半数遭遇过灭门之祸的人不计前嫌来找连云,本就是违反常理的事情。

    不过既然有张文生在,那么原因到底是什么,差不多也能猜得到。

    收到的消息和信件还没看完,就听窗口那边“嘭”的一声响,阁楼主人被吓得猛一哆嗦,手袖拂过桌面,不动声色地把它们收起来,而后戴好帽子,起身迎了过去。

    刚转过屏风,便和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蒙面人对视。

    蒙面人见自己被发现,也不怵他,压低了声音,理直气壮道:“劫财。”

    “……”阁楼主人二话不说,很干脆地掏出一个荷包,从纱帷里扔给了他。

    蒙面人接过荷包,但想了想,又把它扔到身后的架子上,改变主意道:“劫色。”

    听到此话,阁楼主人果然愤而怒起,“唰”的一声,两把随身匕首同时出鞘,和蒙面人打了起来。

    这么大的声响,暗卫却不来,想也是相熟之人,可他未免太过轻佻了。

    蒙面人赤手空拳却仍旧游刃有余,往来闪避之间也有点熟悉的感觉。

    阁楼主人迟疑地放下匕首,不再继续,若有所思。

    蒙面人见他突然收了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怎么了?”

    纱帷里面的人收了匕首,磕磕绊绊的羞涩道:“你,如果是你的话,那就来劫吧,师父。”

    “……”蒙面人把脸上的布往下一扯,露出此次为显诚意不加乔饰的脸庞,实在忍不住吐槽道,“你不对劲,怎么换个身份就像换个人一样啊,快还我从前那个脾气又臭又硬尖酸刻薄刀枪不入有来有回冷静自持的药玉阁楼主人啊!”

    说罢,又抱怨道:“你干嘛不用刀,用什么匕首。”

    几日不见,阁楼主人比上次看到的更加乖巧,隔着纱帷看了一眼被踹的破破烂烂的窗户,闻言应道:“凌云片雪太长了,屋里挥不开,会打坏东西,师父若是想要检查刀法,我陪你出去便是。”

    “……”

    这样反客为主的白帽子好不适应。

    来人后退几步,对此局面有点难以接受。

    怎么每隔几天不见就变个样啊,不会真像良卜说的那样,他开始变得贱里贱气的吧?

    但他还是嘱咐道:“不行,无论有谁来找你,都必须要用到凌云片雪,就算你打不过,说不定也会把人吓跑呢?”

    阁楼主人问道:“混淆吗?”

    “对。”来人干脆地承认道,“混淆,前些日子我还在生龙活虎地追杀瑶台,突然死遁,即便有坟冢,他也不会轻易相信的,所以,你即便不走在街上,也不要忘了,刀不离手。”

    “嗯。”

    “多吃点饭。”

    “嗯。”

    “别忘了练刀。”

    “嗯。”

    果然,不尖酸刻薄反唇相讥的白帽子好不适应。

    来人搓着手臂,离得阁楼主人远远的,又开始心神不宁地焦虑起来。

    阁楼主人安静地站在原地,看他叶公好龙的症状又犯了,便没有往前靠近,也离得远远的,问道:“除了凌云片雪,你来找我,还有何事呢?”

    来人顿住脚步,应道:“席寒山,他嫉恶如仇,是一名正直勇猛的义士,只可惜因为种种事故,投身于温领事,防备多疑了些,不好近身,不能暴露身份,还易引得他们警觉和怀疑。”

    温领事那边,基本都是雪球案苦主啊。

    瑶娘说——

    瑶铃女是女,瑶台非兄,手中无蛊。

    先不论瑶娘所言是真是假,出谷时有没有条件做什么,但她一直说的都是“无蛊”,从不曾说过“有没有毒”。

    而药玉阁楼对于迷蝶的定性,因为迷蝶皆死,仅剩残肢和磷膏,向来是毒。

    迷蝶是毒。

    清风不照是毒。

    残月是毒。

    其实迷蝶是蛊是毒都可以说,仅仅是时间错位的区别而已,他出谷后所遇到的层层阻碍,是闭谷时缺位多年的怨恨发酵和瑶台趁虚而入游刃有余的刻意引导,皆站立在此文字游戏的基础之上,身为雪球案施为者的瑶台若想要混淆视听,简直手到擒来,可以让他连怨天尤人的余地都不曾有。

    瑶娘对此闭口不谈,此后也没有机会再谈了。

    想到这里,真假混沌施压在身,他又有点彷徨和难过起来。

    谢蝉风偷放阿姜,谢家有所察觉,跟在其后闯入谷内住处,惊动了前去相迎阿姜的瑶娘,见到墓碑和掘棺验尸的场面后,心惊而亡。

    或许瑶娘不是不在意他,即便自己一直以为,她设下的桃花源并不是只为了保住她的孩子,而是把他和谷中众人一视同仁,其中并无偏颇对待,甚至捡来的阿姜更像她亲生一般。

    可是看到自己的坟冢后这般反应,哪里是不爱啊。

    似乎是对抗杀阵久了,反而不知道温和的方式。又或也因为一些别的原因,不得章法,茫然无措,在多次摇摆和反复后,找不出具体的方法,任性之余又接连后悔,以致于不肯面对再也无法挽回的结果。

    是她混淆了儿女的界线,强制颠倒了性别,然而到头来最怕看到以这种开端开花结果的人,还是她!

    违背时会被打骂,顺从时,她又不愿直视他!

    自己本已经接受了这种事情,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以这种形式告诉他这种事啊!

    但是——

    没有用,没有用,没有用!

    瑶铃女是女,瑶台非兄,手中无蛊。

    只言片语全都碎成一片混到了一起,这下更陷入了僵局,她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表露,现在、以后,再也再也说不出口了!

    阁楼主人听他为难,应答之时却也不见他有所回应,便悄悄掀开一点纱帷,看他面露难色,整个人沉默寂然,魂不守舍,向来活跃恶劣的人,于此刻垂目抿嘴,竟显得十分消沉郁结。

    “瑶铃女。”【1】

    【6】

    【6】

    【小】

    【说】

    来人一回过神来,就听到有人在连连叫他瑶铃女。

    即便此刻没有装扮成老头,他也强打起精神,转过头要去划分界线连忙否认道:“我说过,我不是瑶铃……”

    却见阁楼主人抬着一只手,拉着一边纱帷将它按在帽檐上,露出了半张脸来。

    一见他看过来,那张苍白的脸便含羞带怯地溢出了云霞,眼神有些躲闪,却将另一只手的食指指腹按在唇间,再拿出时,顺手又仓促地一抹,血色染就的唇瓣凭添艳色,格外醒目。

    瑶铃女刚从忧郁中抽离,还没怎么反应过来他这么做是怎么一回事,但显然以往的肌肉记忆还在,见此情形,脸虽然还懵着,但身体却倏地就扑了过去。

    瑶铃女的力气,这一扑犹如饿虎扑食一般,按在帽檐的手下意识搂住他的腰,将二人同时笼在轻软层雾的纱帷之下,急退几步,转入屏风之后,而后看着瑶铃女一脸懵的熟练舔舐血渍。

    舔了一口还要倒打一耙,正色道:“苏悦,你给我下药了吧!”

    做出这种事实在太羞耻了,苏彦忻垂眼看着对方那不知道抹了什么,虽然不似唇脂胭脂鲜艳但却显得晶莹柔润的东西,撇开目光羞涩道:“没有,你自己扑过来的,我可没有逼你,不要胡说。”

    瑶铃女琢磨了一会儿,腰上被牢牢搂着,对方另一只手也不着痕迹地从后脑绕来,指缝里勾夹住耳畔,眼睛虽然时不时盯住了目标,却没有再动弹。

    瑶铃女疑惑道:“这是师徒相处的氛围吗?我可是有师父的,你别骗我。”

    苏彦忻却轻声应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圣人无常师,曾言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不拘于时,不限人事,传道授业解惑者也,皆是吾师。”

    瑶铃女:“……”

    苏彦忻补充道:“无论我和别人是什么样的关系,只要我想去学,那么谁都可以做我师父,自然你也可以。自然,也无法破坏我们之前的关系,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瑶铃女:“……”

    瑶铃女迟疑道:“我们之前是什么样的关系?我勾搭你又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是只有你心机叵测地凑上来。本是你我心知肚明的事,怎么在这里犯糊涂,见色起意好歹也要有点常识。”

    苏彦忻却反问道:“你从什么时候知道我是阁楼主人的?”

    瑶铃女回忆道:“本来就有点怀疑,后来我找了一个,趁你不在阁楼,又没守在我身边的日子,去阁楼找阁楼主人,却被阁楼那群小心眼借故发难强行逼走那天啊。”说着,他便恶劣地笑道,“这下,你知道了吧?我故意的啊,过家家而已,真以为我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吗?这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好拿到解药,淡化雪球案和瑶娘带来的不利影响,顺利和你结盟,对抗重重阻力,取信于你和叶氏并解决长老们希望玲珑谷开谷的事务罢了,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你看看,我很敬业吧!”

    苏彦忻看他这么骄傲,不禁有些茫然和迟疑道:“你不会以为,你先前那些多余的伎俩真能一击即中吧?”

    瑶铃女反驳道:“那不然呢?也不看看现在你在干嘛?”

    苏彦忻执拗道:“见色起意和喜欢是不一样的。”

    在他看来,见色起意是啃甘蔗,品后即弃,杀也不惜,而喜欢是三餐四季,无法轻抛,难以摒弃。

    瑶铃女也执拗道:“你就是见色起意。”

    苏彦忻立即反驳道:“不是!我没有!”

    瑶铃女见此,冷静下来皱眉思忖了一会儿,才又道:“不是的话,只会显得我美人计更成功了。”

    苏彦忻:“……”

    瑶铃女:“……”

    瑶铃女冷嘲热讽道:“哇!对不起啊,骗了你的感情,可真是惭愧啊!”

    谁料苏彦忻刚消褪下来的红晕此刻又浮上面来,羞怯地问道:“刚刚,你说还为了玲珑谷的开谷事务,是吧?”

    瑶铃女看他这样,不太清楚自己哪里又说错了,不禁茫然起来,进而更怕他会错意了,便恶狠狠道:“是啊,我会出来,当然是因为长老们交代给我的任务……协助结束谷外乱局,即便开谷也不会面临砸锅卖铁的徭役赋税,我干完了!况且瑶娘的延缓药现在也有了着落,下面仅是杀瑶台而已,是我的私仇,既不用与叶氏虚与委蛇,也不用与诸虎狼口里夺食,更不用再去链接各方已被崩溃的信任感,根本就用不着再搞这套,所以也没必要和你虚情假意下去了!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吗!别做梦了!这太蠢了!赶紧认清事实!别再挣扎了!”

    晓、之、以、情。

    动、之、以、理。

    苏彦忻手臂一紧,下巴抵在他肩上,羞涩道:“除了你污蔑我见色起意这件事,别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瑶铃女按着他的肩膀,赶紧又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那你别离我太近。”

    “当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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