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瑶铃鼓 > 第 287 章 套娃
    何正嘉心中五味杂陈道:“声乐之所,我向来随心所欲孟浪惯了,但事情的好坏我都不必对其遮掩,有些事我并不是没有见过、去过和做过,不过……倒是没有见过这种,掩其性质,荣称为神赐之誉,仿佛就专为我等轻浮享乐志弱之人准备的,为了躲避内心谴责,而将对方□□成不含一丝虚情假意的奉承,还能够自觉献身且对此与有荣焉的礼物一般,甚至还可令人顺此冠冕堂皇地受用下来之所。将污垢裱金塑成神像,从各处搜刮一些利于己身的言论东拼西凑捏出些神性,不过是为了满足一家之欲,调令他人甘心献身而上使自己获利的骗局罢了,虽说要拜神,实则不如说在渎神或在另塑邪神。若是来迎我的是身段妖娆之女,我早就抵抗不得了,可偏偏来迎我的,是这么一个纤弱稚女。将那一副花容月貌投身于泥池,其性格天真烂漫善解人意却反被蒙蔽得欢天喜地憧憬之至,她本不必受此荼毒,却又对那种指鹿为马的荒诞说辞深信不疑,种种反差之下,每每闻之皆是惊心,倒是令我心生怜爱,惭愧无比了。”

    瑶铃女问道:“还能让你心存惭愧?这该怎么说?”

    何正嘉颓靡地叹气道:“你就不要取笑我了,有苏掌事看着,既不能去闯闺骗财,如今也身无分文,搞不好还要有杀身之祸,那种地方恐怕无望再去了。”

    瑶铃女果然取笑他道:“苏掌事狠心却无愚义,这一路凶险异常,他少不得磋磨你一阵,必要验证出你我是否能与他走成同一路人,又能否当受得起他付出的信任,否则再若似以往那般因为轻信而摔了惨痛的一跤,那可就算他活该受死自取灭亡得不偿失了。”

    何正嘉奇怪道:“还有这种事?那要是我当不得呢?”

    瑶铃女意味深长道:“当不得?那晚吴馆来找我索命,你猜我为何能够死里逃生?即便当不得的人是我,就算他有心挂念,我也难逃一死,何况你呢?”

    何正嘉:“……”

    早知道不问了,怪吓人的。

    何正嘉吐槽道:“这关系都破烂成这样了,我看你俩相处还挺能自得其乐的,实在搞不懂你们怎么想的,怎么凑一块的啊……”

    瑶铃女思索道:“彼此互有所求,大抵如此吧……更何况,我也欲从他那里作管中窥豹之事,他若难以招架我的试探,我也要另谋高就,弃之而去了。”

    两人窃窃私语间,看苏子说和莺小姐你来我往地说个没完了,且两人正色互驳,言语激烈也愈发晦涩难懂,瑶铃女有些担心地对何正嘉问道:“他们要吵起来了吗?”

    何正嘉挠了挠头道:“也不是,就是说话的声音大了点而已,别的倒也没什么。”

    瑶铃女奇怪道:“你刚刚说莺小姐遭受蒙蔽且对此憧憬之至,这是什么情况?难道不是她憧憬谭仙子之故吗?”

    “哪能和谭仙子有什么关系?”何正嘉无奈道,“只因民间所传,撞了名号让她对此好奇而已,实则毫无干系,我潭歌虽被称为温柔乡,是因为那里的人行事散漫随心,皆胆大又爱搞些浪漫风雅之事,即便能用花言巧语将人哄的心花怒放晕头转向,但也不至于如此靡靡自欺。谭仙子是我等对其赞赏之雅号,而并非是要冠她以美名便于唆使她去做那自绝利己之事。”

    瑶铃女闻言,疑惑道:“那照这样看来,这件事并非她所为啊,可又是谁在此处设障呢?”

    何正嘉忍不住感慨道:“或许,是缘分呢?”

    瑶铃女闻言看了他一眼,顿时无言以对。

    何正嘉道:“江鸿不能察觉你身份之谜,心中有意亲近,你想要如何应对呢?”

    瑶铃女闻言狡黠道:“顺其自然。”

    何正嘉叹了口气,正不知要说什么,恰好有丫头推门而来,高声告知他们场地已经备好,请诸位随她而入。

    待这一室人离开,隔壁暖室之人这才开口。

    殊不知苏子说与江莺那声音渐大的争辩之言,皆落于此房中人之耳。

    女者冷笑道:“大人让我等来热心招待,岂可知此人有来摔碗砸锅之势。”

    江鸿正处于左右为难之际,闻言叹气道:“燕娘,这可如何是好。”

    燕奴思忖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既不吃那套,自有他法应之,莺儿正巧也不必受罪,一举多得,可算成了。”

    江鸿欲言又止,愁容未解。

    燕奴慢悠悠道:“如今,你已牵上了瑶铃女,苏子说虽不好摆弄,但歪打正着,跟着他们的另一个小子是个醉生梦死爬窗窥玉之人,也不枉我等借此绸缪,以莺儿天真无邪不媚不纵之势,将那小子作为媒介,果真成功吸引到了苏子说。先不说之后会如何,既然这办法有用,能迈一步就迈一步吧。”

    江鸿又叹气道:“希望如此吧。”

    燕奴从座位上起身,朝他走过去,按着他一侧的肩膀柔声询问道:“你这几日见我,皆是唉声叹气的容貌,想必在心里也怨极了我吧?”

    江鸿无奈道:“哪里能忍下心来怨怼你,只是怕苏子说名不副实,有所担忧而已。”

    燕奴笑着歪坐在他怀里,翘起一只脚来,用手捏着他的脸说道:“我想也是,你我相知多年,怎会忍心弃我于不顾?苏子说我让人验过,越给予阴谋诡计,越为滑手难拿,此前虽对你有过言语保证,但对你而言总归是虚言。这几日来,他们在你这里住,你不放心的话,保不齐也会在暗中探验过他,而莺儿本性坦诚如此,若顺势与他去伪存真正经相交,想必,此事就能成了,并不用多费颜色。你看,我已经很照顾你们了,想来你也不会负心薄幸,辜负我这一番好意吧?嗯?”

    江鸿本就对燕奴心生情意,此刻美人在怀更无法拒绝她,只得心软应允道:“不会。”

    燕奴蛾眉微颦,光线落在眼底,虽未有泪痕却仍有涟涟洌滟之波盈盈流转,伤心不舍着又复问道:“你若是走了,我这一番心事,又该给谁说呢?外面虽有怜爱我之人,但总有些事是不能交代的,怜我且不惧我,宠我且不难为我,世间唯有你一人而已。你若让我失望了……”说着,那娇弱之态陡然一变,整个人气势勃发,一把将他的前襟拽在手里将他拉下来,声色俱厉道,“我就杀了你。”

    江鸿看她这副模样,心中暗叹着,即便她不杀他,他也抵抗不了她,她来之前自己或许还有一些计划,但当一见到她那刻,它们便如同被风吹一般消散无几了。

    于此同时,再想到莺儿,更是左右为难。

    这么想着,江鸿也对她坦诚道:“这是哪里的话,我对你真心一片,不曾作假,此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只是觉得,愧对莺儿罢了。”

    燕奴闻言,神色便柔软下来,用手抚平他前襟上的褶皱后随即站了起来,笑道:“我就知道,你定不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在关键时刻,更不会坏我好事,莺儿从今往后由我照料,自然不会苛待她,你且安心。”

    江鸿看着自己此刻空空如也的手臂,有些伤心地轻声问道:“你既然来了,那我之后的彩排,你会来看吗?”

    燕奴立在门首,回头笑道:“我或去张望看看,或去各院中转转,你不用三心二意来管我寻我,专心做你的事便是。”

    江鸿又失意道:“那你的好事又是指什么?”

    燕奴安抚他道:“我知你担心什么,怕我生退却之心,又拿莺儿来做顶替。你放心吧,我不会走的,我这好事也并非如此,只是有一件想要的事物,若我事成,大人就会用它赏我,若我事成,你再思考是去是留,那都不当紧了,即便是要狠心弃我而去,我也……不会再如今日这般强求你了。”【1】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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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

    【说】

    江鸿听她所言,况且那语气又愈加失落难过,便又自嘲笑道:“我不走了。”

    燕奴的神情也并未透露出有多意外来,像对此事早已习惯一般,另外嘱咐道:“你说这二人与传闻有不符之处,也并不必慌乱。先前早有人说过——天下可欲之事,不独声色货利。就是适体之清风、娱情之皓月、悦耳之禽鸟、可口之薇蕨,一切可爱可恋者,皆是可欲。现在瑶铃女已被你拖住,苏子说同样被莺儿拖住,即便放生会之事完毕,他们的好奇之心已被成功挑起,走也走不到哪里去,还要围着你们打转,你设计逐个问候,量体裁衣,缓缓图之,不愁得不了手。姓李的那个小子虽然轻浮,但可巧是个知情识趣之人,可惜没有什么图谋的必要,关键时你把他拿捏运用以作过渡就好,而瑶铃女……”

    燕奴说到这里,神情开始变得有些费解,思忖了一会儿才又继续道:“听你形容,她脾性古怪,无拘无束,或许是舞刀弄枪之缘由,一域主人之高位,颇为肆意妄为,纵情于此,不知她所图为何,与寻常妇人之性格差距极大,又或许是真的受用你这一套……你仅拖住她就好,其他的不用勉强尝试,由简入难,扬长避短,不急于这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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