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怆之色只是一瞬,下一刻,红枪双手用力,将队长的身躯覆盖在了自己的身体上。而那一瞬间,他的双眸,充满痛苦。</br> 与之相反,队长的表情却是欣慰的,随后身体一阵颤动,眼光涣散无神。又是两支羽箭飞来,钉在了他的后背之上。</br> 最后的一眼,队长没有看向红枪,而是低头,前胸突出的血红锋锐,并未伤到身下的同袍,他的头终于无力垂了下来。</br> 与此同时,两条人影到了红枪身边,各自手举一面盾牌。</br> 连环三箭之后又是连环三箭,但那并非是太史慈的极限!山地飞龙对敌将的绝技亦是耳熟能详,一手八箭,不可不防。</br> 之前队长决绝的眼神,就是在提醒红枪,两次翻滚,他已经失去了机动。而太史慈报定必杀之心,想要活命,唯有一条路。</br> 用同袍的身体,遮盖自己的身躯,以求躲过落月神弓的必杀之箭。队长的最后一眼,则是要确定,自己的铠甲能否有效。</br> 答案是肯定的,所以他也走的很安详。对自己的行为,队长是满意的,落月神弓果然威力强大,若非如此,红枪……</br> 难逃一死!红枪可以为队长接上,他们的软甲极为坚韧,甚至可以应付曹军的步弓,但那是太史慈,那是落月神弓。</br> 将军口中,射术还在他之上的猛将,铠甲?很难阻挡其威。</br> 同袍,永远是你生命的最后一道屏障。初入军中,老兵就会这样和新兵说,但真实的体会,永远需要你去战场上亲身感受。</br> 山地飞龙尤其如此,因为他们经常需要在困境或是绝境中作战。谁为谁牺牲?不看职级,只会看谁的位置更重要。</br> 之前的作战,红枪对徐州骑军表现出的威胁,有目共睹。那么,他就是战术核心,所有人都会义无反顾的替他赴死!</br> “缠上了……”观察手的声音从侧方传来,此刻的他,满头鲜血。但他的关注点,一直在太史慈身上,严纲的亲卫队到了。</br> 太史慈出手如电,一手八箭顷刻之间,山坡上的一幕,亲卫队的余光可以看见,不由令他们目眦具裂,下一刻齐齐出手。</br> 无论如何,他们不能再让太史慈发挥了。这种级别的战将,和将军典将军张将军一样,拥有在局部战场改变战局的能力。</br> 要服气,必须要服气,一定要认可敌将的能力,哪怕这个过程,痛苦之极!但只有你认可对方,才能更好的牵制。</br> 身为严纲的亲卫队,队长与麾下士卒的骑射之术,肯定比不上太史慈,但亦是军中佼佼者,他们的出手,亦是既快又准。</br> 红枪有着对危险的天然察觉,太史慈也有,在他而言,还得加上一点,形势判断!感觉告诉他,自己无法再连续出手了。</br> 与亲卫队的痛苦相比,太史慈是遗憾,倘若再给他一次出手的机会,他有很大的把握,去击杀或者重伤红枪。</br> 不受干扰的话,就刚才的战机,他甚至能用落月弓,击杀山坡上的山地飞龙小队。那种自信无比坚定,是顶级战将的自信。</br> 观察手看的很准,说了这一句,他的目标重新落在了徐州骑军身上。与之同时的,是红枪重新拿起霹雳穿云弓,继续攻击。</br> 战阵之中,又有两名徐州军士卒应声而倒。现在,你在红枪的脸上,再看不见半点表情了,一如他之前的作战模样。</br> 你厉害,很厉害,厉害到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步。太史慈,落月神弓,你有让我们小队全军覆灭的能力,绝不否认。</br> 但在那之前,我要给你的麾下,带来最大的杀伤!不那么做,我就对不起死去的队长,更重要的是,对不起狙击手的职责。</br> 仇恨之心,红枪不会有,或者说,有也会被他全力压制。因为仇恨,只会蒙蔽人的双目,他现在要有的是,战士之心。</br> 除非严纲将军下令让他撤退,否则一定会死战在高地之上。</br> 他甚至没有去看远方的太史慈一眼,看也没用,说不得还会让自己恐惧。他深信观察手之言,缠上了,就是缠上了。</br> 何为队友之间,同袍之间的信任?教官说的文气,犹如婴儿望父母。你要似婴儿对父母一般,那纯粹出于本能,不用思考。</br> 红枪无比信任观察手,后者无比信任白马军的同袍,口中不断为红枪发出指令,他都没有时间去擦拭满头的鲜血。</br> 简单的擦拭动作,在此刻都会影响他的视线,哪怕只有一瞬。</br> 他不擦,有人会为他做,观察战场形势之后,手持盾牌的埋伏手迅速闪到了观察手身边,为他观察伤口,做出包扎。</br> 动作简明迅捷,且一点没有影响观察手的作战。身经百战,其中无数生死之刻,山地飞龙之间的默契,无法用语言形容。</br> “好样的……”严纲心中说着,缓了口气,侧首看向身边亲兵。后者会意,立刻带着数骑直奔山坡,眼光则锁定太史慈。</br> 红枪的射击,百发百中,很多的时候,他不用瞄准,不靠眼,更不靠手,一切都是感觉!他的感觉,会比手眼更为精准。</br> 玄乎?夸张?不存在的,你看看严纲亲兵的纵马,根本不用向前看,始终锁定太史慈,那是一个道理,千锤百炼之果。</br> 就在亲兵奔出之时,红枪击杀徐州骑军三人,太史慈也完成了和亲卫队的第一次交手。射杀对方两人,射伤一人……</br> 受伤的是队长,太史慈第一眼就找到了他。队长对此也并不惊讶,黄将军告诉过他,到了一定境界,神射手根本不用双眼。</br> 不是说视线不重要,而是他们的感觉,会比看来的更快。</br> 右臂的伤势,使得队长不能再开弓放箭,但也不能影响他的指挥,现在的他,还有另一重效用,就是充当诱饵。</br> 一旦太史慈的目标确定,他的动作,至少会变得有迹可循。也许并不足以让亲卫队威胁到对方,却可以纠缠他更久。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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