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大明话事人 > 第二百八十章 技术问题政治化(上)
    大明政治其实是公文政治,内阁制度成型后,中枢的奏疏运转流程理论上应该是以下这样的。</br>  第一步,司礼监文书房在会极门(之前叫左顺门)代表皇帝收取奏疏,然后将奏疏呈交给皇帝御览。</br>  第二步,等皇帝看完后,奏疏下发给内阁,由内阁进行票拟。</br>  第三步,然后将票拟交给皇帝,如皇帝没意见就让司礼监批红,再发回内阁草拟正式诏书。</br>  但这个流程实在繁琐麻烦,皇帝自己都不耐烦,渐渐的就简化了。</br>  如今实际操作中,司礼监文书房收了奏疏后,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就直接交给内阁,内阁先票拟,然后再连带奏疏呈给皇帝。</br>  四月十二日武试第二场结束的那天下午,林大官人四处串门子,砸了几家大门,但也都现场赔了银子,在法律的边缘疯狂试探。</br>  四月十三日,首辅申时行来到文渊阁上班,刚在房中坐定,就看到文书房小太监王安送了奏疏过来。</br>  奏疏归类挺整齐,比如边镇来的归为一堆,从都察院来的归为另一堆等等。</br>  鉴于最近的形势,申首辅先翻看了从都察院过来的奏疏。</br>  他在心里默默数了一下,前几天只有四份奏疏攻讦王之垣,今天就增加到了八份。</br>  再细看内容,大都是连王之垣和林泰来一起弹劾。措辞无非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这种,以及指责王之垣包庇林泰来。</br>  还有说林泰来德行有缺,不宜取材,应当逐出武试的。另外还有更懂行的,居然揭发林泰来在王家庇护下为害地方。</br>  看完后,申首辅深深的叹了口气。</br>  如果庇护林泰来为害地方的人是王家,那申家又在哪里?</br>  旁边亲信李姓中书舍人问道:“阁老何故叹气?”</br>  申首辅指着奏疏说:“今天这么多人弹劾林泰来,居然没有人捎带老夫。</br>  就在十天以前,他们还说我肆意纵容门客林泰来横行不法。”</br>  李舍人无语,申首辅你的语气怎么还挺失落?</br>  别人又不傻,他们主要目的是为了拉王之垣下马。在首辅明确表态之前,谁愿意招惹首辅?</br>  所谓票拟,大体意思就是内阁代替皇帝草拟处理意见。</br>  申首辅对这八份奏疏的票拟是:“下都察院详细勘查回奏,并委派御史巡视武试考场。”</br>  李舍人看到这个处理结果,十分愕然,难道林泰来这是反出了申家,申首辅要清理门户?</br>  在大明体制里,言官上奏弹劾算是风闻言事,但都察院勘查就算是启动“司法程序”了。</br>  但这股攻讦风波本来就是左都御史辛自修操纵的,再发回都察院处理,那结果不言而喻啊。</br>  这种情形,有点“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的意思了。</br>  八份弹章压身,刚过了中午,户部左侍郎王之垣又提前下班回家,再一次闭门谢客。</br>  王之猷、王象蒙都不在家,林泰来也不在家。</br>  王少司徒只能对十五妹问道:“林泰来人呢?”</br>  王十五答道:“应该是去都指挥使郑府了。”</br>  所谓都指挥使郑府,就是郑贵妃父亲郑承宪的府邸,参加武试的郑国泰作为儿子,当然也住在这里。</br>  王之垣愣了半天,就是理解不了林泰来去郑府干什么。</br>  王十五又补充说:“听林君说,他要去找郑国泰以武会友,单挑决胜。”</br>  王之垣:“......”</br>  单挑这个词怎么听怎么幼稚,跟两小儿打架似的,武科大比在你林泰来眼里就是儿戏吗?</br>  回过神来后,王少司徒对王十五说:“其实吧,那高家的日子虽然可能平淡了点......但这林泰来的行为实在太......飘忽了。”</br>  王十五劝道:“兄长不必担心,林君折腾出的动静越大,在武试里就越稳,考官越不敢造次。</br>  所以林君这一切举动,都是为了压制郑国泰皇亲国戚身份带来的加成。”</br>  王之垣有点生气的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重心争夺户部尚书,而不是那個破武试!”</br>  王十五笑嘻嘻的说:“林君不是说过了吗,户部尚书位置就是搂草打兔子顺带的事情。”</br>  站在带俸锦衣卫都指挥使郑府的大门外,林大官人负手而立,率领十来个伙计将大门外面堵得严严实实。</br>  林大官人最近在京师的行为,已经隐隐然有门子克星的迹象,各家门子总是成为林大官人示威的牺牲品。</br>  所以郑府门子连小门也不敢全开,只透着一条门缝,与外面的林大官人对话。</br>  “请贵府国泰大爷出来说话!”林泰来对着门子大喝道。</br>  门子答道:“我家大爷静心准备武试,概不见客!”</br>  “呸!”林大官人大声说:“你们郑家本就是皇亲国戚,处处受到优待。</br>  如今竟然又使出了场外招,唆使一批言官攻讦我!敢做不敢当,算什么好汉!”</br>  不知为什么,郑家表现得非常低调,只让门子传话说:“此事我郑家无关!”</br>  林大官人又道:“先前武试里,我与郑国泰皆为上上等,如不出意外,最终武试第一就从我们两人当中产生!</br>  光说不练假把式,光练不说傻把式,又练又说真把式。</br>  我林泰来没有别的本事,请郑国泰出来,面对面公平较量!”</br>  门子又回答说:“后日就是第三场考试,考场上见真章,不接受私斗!”</br>  林泰来大笑几声,“后日第三场就是刀枪兵器项目,考生舞刀弄枪,评定等次全靠人为。</br>  我林泰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出身,在人为评定的项目里,又哪里比得上皇亲国戚?</br>  你们郑家连发动言官攻讦我这种场外招都能用上,难道就不会在评定中做手脚?</br>  到时候给郑国泰评一个上等,给我评一个中等或者下等,我又该去哪里找公平?”</br>  纵然林泰来堵着门叫嚣,纵然林泰来似乎有理有据,但郑家始终没有人出来,让林大官人也无可奈何了。</br>  但林大官人也没闲着,又又转场到了御史方万山家门口,毕竟这是敌方的“先锋大将”,要多关照一下。</br>  只是昨天被林大官人砸烂的大门完全没有重新修葺,方家就这么门户大开,完全不设防。</br>  然后还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蹲在影壁下,透过没有门板的门洞,与林大官人对视着。</br>  这就让林大官人有点苦恼了,怎样才能像昨天一样,不必冲进大门就可以骑脸羞辱?</br>  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弄来很多墨汁,在外墙壁上直接写大字报:御史言官,勾结皇亲!</br>  又到次日,也就是四月十四日,左都御史辛自修到了衙署后,便听到了林泰来昨日的行为。</br>  但他不以为意,这都在预料之中,本来就猜出了林泰来必然要将郑家与那几个言官捆绑。</br>  然后又收到了旨意,让都察院勘查林泰来,以及委派御史巡视武试考场。</br>  这就让辛总宪有点意外了,因为这个反馈来的太快了。</br>  昨天才有一批奏疏送进宫,今天就有旨意传达下来,这效率快的实在不像是大明朝。</br>  以辛总宪的经验,肯定是首辅票拟的快,然后皇帝也没什么更多意见就顺手转回,内阁又迅速下发。</br>  但是,那林泰来不是申首辅的门客吗?</br>  大概年少轻狂的林泰来为了女色,脱离申家转而投靠了王家,引发了申首辅不满?</br>  如果真是这样,倒是一个利好消息。</br>  随即辛总宪就把去考场巡视的任务,交给了资深掌道御史方万山。</br>  本来就是方御史检举的问题,再由他负责进一步勘查,这很正常吧?</br>  又过一天,到了四月十五日,万历十四年武科会试第三场如期举行。</br>  第一场是策论,第二场是弓箭或者膂力,今天第三场就是刀枪兵器项目了。</br>  当然这肯定不是林大官人最期待的“大乱斗”,考生只能规规矩矩的持械演武,然后由点讲台上的考官打分。</br>  这个场景说起来,有点像是后世的武术比赛似的。</br>  今天来参加第三场的考生们都明白,武试第一肯定与他们无缘了,他们所能争取的就是武进士名额。</br>  毕竟上场考试出了两个罕见的上上等,武试第一肯定出自这两个人。</br>  今天这场指定兵器就是刀或者枪,这也是军中最常见的两种制式武器。</br>  林大官人选择了枪法,毕竟从戚少保那里学了几天“唐氏六合枪”。虽然没怎么实战过,但上场抡几圈还是能做到的。</br>  就是当初时间有限,林大官人就学了些招式样子,以后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br>  所以在专家眼里,林大官人的枪法还是花架子成分居多。</br>  被点到名字后,林泰来就提着大枪上了演武场,行云流水的打完了一套。</br>  最大竞争对手郑国泰也站在场地边上,仔细看完了林大官人的枪法演练。</br>  于是郑国舅便稍稍放了心,就林泰来表现出来的水平,明显不是顶级。</br>  只要自己演武评分更高,就能超越林泰来,成为第一,这应该不难。</br>  不多时,众人就听到了林泰来得到的评分,在上等、中上、中下、下等四个等级中,林泰来拿到了中上。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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