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和仲梦然先一步出来，男人先去屋里帮女人收拾了一下，听之前的动静，屋里似乎打翻了什么东西。</br> 走出门外，还能听到男人轻言细语安抚女人的声音：“没事的……放心吧，不是他们……”</br> 秦风和仲梦然对视了一眼，两人什么都没说，到了院子外等候。</br> 很快男人就带着阿行一块儿出来了，两个人甚至都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只是男人的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br> 他换上了一副笑脸，身子也不自觉地佝偻着，明明和秦风差不多的身高，却故意要比秦风矮半头。</br> 一笑露出一排牙齿，走路的时候还有点跛脚，和之前那个拿着镐子就像拿着剑一样的男人判若两人。</br> “哎哟实在是不好意思，让二位贵人久等了！内人卧床多年，实在是行动不便，所以不能亲自出来招待二位贵人……”</br> 这期间，看着自家父亲对秦风二人献媚，一旁的阿行再度变得沉默寡言。低垂着一颗小脑袋，一对小拳头还紧紧地握着，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秦风。</br> 秦风扫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淡然道：“伯父不用这么客气，我和阿行事朋友，我们夫妻俩也不是什么贵人，只是路过此地的游子罢了。”</br> 说完，他冲着阿行问道：“阿行，你说呢？”</br> 阿行似乎没想到这时候会问到自己，他以为这次和之前没什么不同，自己和秦风的身份天差地别，即便是他的父亲在秦风面前也只能点头哈腰，而他就更不可能成为秦风的朋友了。</br> 可现在秦风特意问起他，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我觉得也是！”</br> 阿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秦风朝着他伸出一只手：“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小弟带大哥去附近的茶楼坐坐，你该认识路吧？”</br> “当然！”阿行闻言急忙点了点头，随后一把牵起了秦风的手，干脆不管自家老爹的表情，跟着秦风走在了前面。</br> 他们三人走在前面之后，都没有看到身后的男人脸色沉了下来，看着秦风和仲梦然的目光里充满了审视和警惕。</br> 说是茶楼，其实这一片只有茶摊，而且上的也不是什么茶，只是加了一些茶梗的热水，茶汤非常之淡，一把茶梗就可以煮出来一大锅。</br> 四人坐下，阿行对茶水根本毫无兴趣，秦风干脆把之前买的糖葫芦递给了他，随后看向了阿行的父亲。</br> “伯父。”</br> 秦风一开口，阿行的父亲脸色明显不太自然。</br> 毕竟被一个同龄人叫做伯父，相比阿行的父亲也是头一回了。</br> 但他还要保持着对这二人的“谄媚”，只能连忙应道：“哎，二位贵人有何指教？”</br> “指教谈不上，另外你叫我秦风就行。”秦风报上了名字：“之前来的路上我听阿行说他的母亲病了，我能不能问问是什么病？”</br> 一听这话，男人的表情瞬间一变，下意识抬头看向秦风。</br> 可是秦风笑容淡然，脸上毫无试探的意思，反而格外诚恳：“我们两个行走江湖，也是略通一些医术的。我看阿行这孩子实在懂事，见他担心他母亲，想着问问看我们二人是否……”</br> “不能！”没等秦风说完，男人就开口拒绝了。</br>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态度过于激动了，男人很快又冷静下来，挂着笑脸道：“贵人这是哪里话，内人是老毛病了，看过多少大夫都说没办法。好得不彻底但也死不了，就不必劳烦贵人了！二位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万一沾染了内人的病气，再影响了二位贵人可就不好了！”</br> 秦风看得出来，男人明显是很抗拒他们问起他的妻子。</br> 可秦风却好像看不出来他的警惕一样，笑道：“既然都是朋友了，何必客气呢？我倒是不介意什么病气不病气的，只是好奇……令堂到底是什么病，居然需要避光不见人呢？”</br> 男人本来还在喝茶，闻言目光一凛，下意识抬头看向秦风。</br> 就这一眼，秦风便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杀意。</br> 阿行坐在一旁不明所以，但听秦风居然会医术，顿时高兴起来：“秦大哥，你真的会医术么？那你能不能救救我娘啊！”</br> “我娘她病得很严重，总是吐血，而且头发和你一样都白了！”</br> “可是我娘才不到三十岁，我不想看着她头发白……”</br> 阿行的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男人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冷汗都快掉下来了：“阿行！你在胡说八道什么？”</br> “二位贵人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我们怎么能得寸进尺？”</br> “爹以前怎么教你的，做人不能太贪心！”</br> 阿行这下更加莫名其妙了，他能感觉到自家爹今天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br> 他现在脑子里全都是娘亲，秦大哥这么厉害的人说自己能治好娘亲，那就一定能。</br> 他用力扒开了男人的手，十分不解道：“可是爹，我们可以给秦大哥钱呀，反正找医馆的大夫也要钱，他们还治不好娘亲。秦大哥很厉害的，他说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br> “闭嘴！”男人看阿行不听他的话，一把就把他从座位上抱起来：“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怎么能给贵人添麻烦呢？”</br> 说完他看了一眼秦风：“不好意思二位，我家孩子实在是顽皮了些，就不给二位添麻烦了。茶水的钱我结了，如有怠慢，还请二位贵人见谅。”</br> 尽管秦风重复了几次，让他不用叫自己贵人，可是男人开口还是一口一个贵人。</br> 他的意思很明显，便是不想和他们多有接触。</br> 要不是因为看着阿行可怜，只怕连这茶摊他都不会来。</br> 说完之后，男人甚至都不等秦风开口，抱着孩子就往家走。</br> 阿行被吓坏了，他似乎第一次看到爹露出这副表情。</br> 一双眼睛里含着泪，远远地看着秦风，却不敢说自己想留下来。</br> 而秦风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摸着下巴暗自喃喃道：“头发也白了……”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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