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想到了曾经的往事，跟林染说道：“其实，你知道的事情并不是全部，我妈跟我说了当初所有的事情。”</br> 林染立即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br> “很多时候，外人听到的，都只是美化的故事，我亲妈当初生下我时，我那个亲奶奶看到是个女孩儿，当场就不干了，说要扔到桶里溺死。”</br> “当时帮着接生的是我现在的奶奶，她立马拦下，说以后还会再生儿子，可偏偏这个时候我亲妈大出血，好不容易止住了，我亲奶却说很多人大出血后就不会再生孩子。”</br> “你亲奶咋知道的？”林染问。</br> “因为我亲奶只生了我亲爸一个儿子，就因为她当时大出血，我今年六十岁了，你想想那个年代医疗条件啥样，还都是在家里生孩子。”</br> “确实。”林染知道有不少老人因为生孩子条件不好，落了一身的月子病。</br> “当时我亲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干活，等他回来时，我被现在的奶奶抱回了家，我亲妈也死了。”</br> “不是说抢救回来……”林染说到这里不由得大惊：“不会是被你亲奶奶给弄死了吧？”</br> “不知道，我妈走之前也没跟我说，但我猜测是的，那个年代思想落后愚昧，也把婚姻当成是一个人生必须的过程，情啊爱啊，有的人真就不会想那么多。”</br> “死了……”林染想象不出齐老爷子原配当时得多绝望。</br> “娘家不给力，婆家就轻视，所以说现在这个时代真好。”沈言想到了亲爸：“他回来后，发现老婆孩子都没了，就跟家里人干了起来。”</br> “然后我的亲奶奶以死相逼，说当初生他差点死掉，你身为我的儿子难不成要弑母吗？还有你爸，身体不好，你当儿子就得孝顺我们。”</br> “对对，还有最经典的一句话，养我的妈妈一直记到死：孝顺孝顺，孝着我们还得顺着我们，这才是为人子女最应该做的。”</br> “真让人窒息。”林染想到齐老爷子的父母，二十多年前去世，现如今老爷子八十多岁，被这样的爸妈磋磨了这么多年，真可悲啊！</br> “我们相见不相认，这样对双方家庭都好。”</br> 沈言没有任何怨言，只是心疼亲妈：“我还是跟你回去看一眼他吧，不管咋说也要走了，钱我不能要，我会亲自跟他说明白。”</br> “你亲妈的坟你知道在哪里吗？”</br> “知道，埋我们家这边了，我哪年都给她上坟，当时我现在的爷爷，在大山里找了三个小时，把我亲妈遗体带回去埋了，还给买了一口棺材。”</br> 沈言对当初的事情，只能说这么多，其余的她实在是不好开口。</br> 哪个年代都有好人和坏人。</br> 林染将钱收进了铁盒子里：“大姨，您跟我回去一趟吧，我想老爷子要是见到你了，肯定会非常高兴。”</br> “嗯，我得见他最后一面，他真的很不容易，而且他又娶的这个妻子，是我亲奶喝药逼他娶的，据我妈说，他从那天后就变得麻木，像个只知道干活的机器。”</br> 林染站了起来：“走吧。”</br> “好。”沈言拿起一件外套，跟着林染来到外面，她跟老伴说道：“我回去看看我亲爸，不管咋说他也要走了。”</br> “你多带点钱。”</br> “知道。”</br> 沈言带了手机，现在不管干啥都是微信支付。</br> 林染开车带着沈言回了吉安村，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br> 齐家那哥三个给父亲换了一身衣服，还给他洗了个澡。</br> 齐老爷子喝了点小米粥，心情似乎好了一些。</br> 沈言从车里下来，齐家哥三个走了出来：“大堂姐，你咋来了呢？”</br> “我来看看你爸。”沈言客气地说道。</br> “快进。”</br> 他们哥三个跟沈言按照远近来看，已经出了四服，但是他们双方还都有联系，这一点很神奇，逢年过节，他们还会给沈言发问候短信。</br> 从骨子里他们哥几个就跟沈言有一种亲切感。</br> 林染给小马发微信说一声，然后拿着铁盒子进了屋。</br> “村长，你拿我爸的铁盒子干啥？”齐老大知道父亲最宝贝这个东西，有好几次他想看看，却又怕父亲责骂硬是忍住了。</br>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林染没解释。</br> 进了屋后，林染将盒子放到了炕上：“沈姨，如果不需要我在的话，我就走了，东西都在盒子里面。”</br> “你去吧，我今天不走了，我要是回家的话，就让我这几个兄弟送。”沈言对他们三个也挺好，毕竟是一个爸，血缘在这里摆着呢。</br> “好。”林染主要是怕他们一家子有外人在不好说话。</br> 林染开车回市里，相亲大会定到了四号早上八点，他就不过去凑热闹了，有结果了张大成会通知的。</br> 沈言脱鞋上炕，见齐老爷子睁开了双眼，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你们的村长找我了，还给我拿十万块钱，我真的不能要。”</br> 齐老爷子瞳孔倏地一震，他不敢相信亲闺女就在眼前：“我……对……不起……你……你……妈妈……”</br> 沈言一把握住了齐老爷子的手，哽咽着说道：“爸，别这么说，你也不容易，你这辈子够苦了。”</br> “？？？？”</br> 站在地上的哥三个满脑子的问号，这咋还叫上爸了呢？</br> “事情都过去了，我亲妈也没有随便埋，人家有坟，你就别惦记了，我哪年都会去烧香，这钱呀，给我这三个兄弟分了吧。”沈言说道。</br> 齐老爷子紧紧握着女儿的手，愧疚地哭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为父亲与丈夫，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最无能的一个，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br> 可是，父母生了他，他又没办法丢下他们，最后干脆自暴自弃，当一个只知道挣钱养家的工具人。</br> 沈言给齐老爷子盖好了被子，打开了铁盒，拿出了十万块钱，并且跟三位同父异母的弟弟们说了当初的情况。</br> “我知道爸对你们很严苛，他真的只是想让你们离开这个家，生怕你们被你奶给带坏了。”沈言说道。</br> 三人想到了和蔼的奶奶，没想到她干了这么灭绝人性的事，想到父亲曾经对他们的苛责，话里话外全是让他们有出息，将来离开这里的意思。</br> 三人跪在了地上，哭着喊我错了，不该误会父亲这么多年等等。</br> 岂不知，齐老爷子根本不在乎，他对孩子的教育完全是当完成任务，哪怕不肯见他，他也无所谓。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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