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肃一惊之下,当即将脑中的念头暂且抛下,随着将士们登上城墙,瞭望城外军队的动向。只见城外的原野之上,三支军队各自打着旌旗,从城外的三个方向缓缓行来。从激起的沙尘来看,约莫也有数千人之众。</br>  “前来勤王的援军?”</br>  “不过一群土鸡瓦狗,殿下,末将愿为殿下斩下诸夷将首级!”狄猛下拜道。</br>  众将见此,亦是猛然惊觉过来,赶紧纷纷下拜请战,你说要三千人马,我就说只要一千,仿佛城外那扬尘而来的是数千头猪,并不是什么军队。直把他们全看做了能白捡的功勋。</br>  也是,见识过这身毒王城所谓精锐士兵的素质之后,这些大明的将军们确实很难将这些三哥们的战斗力放在眼里。五万打八千降了四万,这样轻易的捡功勋机会怎能不拼命把握住?</br>  “不急……你等且看,他们似乎并无敌对之意。”朱肃说道,示意众将朝前方看。</br>  众将齐齐扭头看去,却如朱肃所说,只见那三支军队行至城外十余里处,便开始驻足不前,而后每支军队各分出数人驰马前来。这些人手中并无兵刃,一路高举双手示意并无敌意,到了城下之后,便开始叽里呱啦的喊着什么。</br>  “黄观呢?”朱肃道。“让他来翻译翻译,这些人究竟都在说些什么?”</br>  黄观此时就在城下。因为身毒城墙并无城楼,因担心他们这些读书人不慎着了箭矢,也嫌弃他们万一打起来碍手碍脚,因此他们虽随着将士们也来到了城墙边,却因为朱肃的命令被城墙下的士兵们阻拦在墙下。如今朱肃既有传唤,黄观便被士兵们引上墙来,侧耳倾听了几句,黄观道:“禀殿下,他们说他们乃是各教派的使者,特来德里觐见新任的苏丹。”</br>  “新任苏丹?”朱肃晒然一笑,而后道:“既然如此,让他们进城吧。”</br>  “城上守军不得懈怠,曹渊,由你来统领城墙守军。其余诸将,随我回宫殿之中。”</br>  “本王今日便会会这些所谓的教派使者。”</br>  德里苏丹国的宫殿华丽而繁复,充满了异域风情,拱门、圆顶、雕刻和立柱充斥在这座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可惜失之过繁,处处透露出彰显之意,若是寻常人初据此宫,或许会惊叹狂喜。但朱肃可是见过世面的大明皇子,他高坐殿上,却是显得怡然自得,甚至是不屑一顾。也正因此,他的一身贵气反而自彰。</br>  那三拨所谓的教派使者被请到了殿内,见到朱肃这般模样,心中不免对这位攻占了德里的新任“苏丹”更加忌惮了几分。</br>  他们三人似乎已经知道了这是一支来自遥远大明的队伍,对于朱肃他们虽偶尔露出好奇端详的神色,却并无多少诧异。朱肃端坐上首,见他们俯身施礼遂也轻轻颔首。“三位来此,可有要事?”</br>  一旁,充当翻译官的黄观已将朱肃的话语传达给了这些身毒使者。</br>  左手边第一位使者出列了,他身穿一身干净的白袍,头上带着一顶几乎是标志性的头巾。黄观的话音刚落他便迫不及待的道:“来自大明的伟大将军。”</br>  “我们已经知道你击败了弱小的菲鲁兹苏丹,既然你占据了德里,我们愿意承认你是德里新任的伟大苏丹。”</br>  “不过,德里是真祖的国度,伱需要皈依真祖,不然,你将承受所有穆斯林的愤怒……”</br>  “哦?”朱肃的眉毛挑了挑,不可置否的轻笑了笑。从入城之时看到城中神庙的建筑风格,他便知道,这德里苏丹国信奉的乃是伊斯兰教。这位一身白袍的使者,看来便是当地伊斯兰教的使者了。</br>  “你的意思本王知道了。退下吧,下一个。”见那伊斯兰使者还想继续夸夸其谈,朱肃摆了摆手,自有兵将上前,礼貌的将这位使者给“请”了下去。</br>  第二名使者一身红袍,看态度比之前那位伊斯兰使者恭敬了许多。他俯首道:“伟大的信任苏丹,我是婆罗门的祭司阿普恰,我们已经知晓了您是梵天神的使者,我们希望您能允许我们在德里建造梵天神的神庙,以传播梵天的威光……”</br>  这是婆罗门教的使者,朱肃心中了然。看来自己先前在梵天神庙前头装神弄鬼,让这些婆罗门教的人以为自己对他们教派有亲近之感。朱肃微微一笑示意知道了,也对此人摆了摆手,而后示意第三個人上前。</br>  “伟大的大明周王殿下,贫僧禅陀耶,向您致以最真挚的问候,阿弥陀佛……”第三位枯瘦的老者显然是一位佛门的苦行僧,让朱肃惊讶的是,这位僧侣竟然并不需要黄观的翻译,而是自己就能以汉话与朱肃沟通。</br>  虽然发音甚不标准,但是那毫无疑问的确实是汉话无疑。</br>  “禅陀耶大师,本王有礼了。”闻此乡音,朱肃着实觉得有些亲切。“大师懂汉话?哈哈,当真难得。又是从何处知晓本王身份明细?”</br>  “殿下多礼,并非贫僧不凡,乃是从城外旌旗上看得……贫僧年轻之时,曾随商队东至大都,故而晓得汉话……”见朱肃语气之中较之前两人更加亲近,禅陀耶合十道。多会一门语言,果然便能多占一些便宜。</br>  “贫僧此来,实有一不情之请。殿下也知,此地原为释迦旧土,本该是一片佛国,然而此地屡遭祸乱,异教横行,天方教、拜火教等各自昌盛,反而是我释迦佛教,竟是慢慢没落了。”</br>  “殿下自东土而来,自是知晓我佛教方为正朔……恳请殿下于此德里之地广修佛寺,我等愿意助殿下教化斯民,永驻身毒之地……”</br>  禅陀耶道,他身形枯瘦,看向朱肃的目光却是灼热,似乎希望朱肃当即张口,助他在此振兴佛教一般。</br>  朱肃却是微眯起眼,而后打了个哈哈:“呵呵,大师远来,想必也是劳顿。”</br>  “……另两位使者也是,一路劳累,我大明礼仪之邦,哪有不先容宾客们休憩一番的道理。”</br>  “黄观,便由你来安排,给这几位大师都找个安歇之所。至于所论之事,我等慢慢从长计议……”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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