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肃沉默不语,只是看着这艘巨大的宝船。他不知晓这艘船比之历史上郑和的宝船如何,但就这个时代的大明所拥有的的资源与技术来说,这已经是如今所能造出的最为先进的船只了。</br>  若是这样的船只都不能成功征服大海,那要如何做才能发现美洲,朱肃自己也没有什么头绪。</br>  “三哥,出海远洋,乃日后的大势所趋。”沉吟了许久朱肃才开口回答朱棡的疑问。“造船确实靡费。我与允恭谋划数年,倾尽财富,甚至不敢动用国库。幸在瀛洲金山银山得了一些的利,又得父皇拨以府库相助,才能继续维持继续这船厂。”</br>  “就这,朝中朱紫仍觉造船靡费过甚,所需繁琐。内阁书案之上,每日都有弹劾龙江船厂劳民伤财,请求关闭船厂、直接禁海了事的奏疏。”</br>  “然而海洋便在彼处,我辈若不取,日后自有夷人取之;我辈若不勇奋,后人必因此地苦之。循先人旧迹,自然简单许多。可始终只知晓遵循先人旧迹,如何能成先人所未竞之事业?”</br>  “左右我还年轻,爹也还支持我等开辟海疆。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一百次……终究是能寻到那美洲的。”</br>  “我不过是说嘴一句,你倒用了这大道理来压我。”朱棡笑了笑,从朱肃的话中已知,这位弟弟是万分笃定这所谓美洲的存在。</br>  可为何呢?这美洲,连西夷都未曾踏足,书籍文献更是一无所载,何以这位兄弟与父皇竟会靡费如此之多的钱粮,为了那缥缈不知所在的美洲造出了如此大船。</br>  不会是父皇……想学始皇吧?朱棡心底有些戒惧。</br>  “五殿下,船是有了,可出海的人选,又该怎么办?”徐允恭询问道。“如今对外的说法是,我大明船队,欲重启海上丝路,以此商道贴补国用。可定然不能仅以此为由,征发军士。”</br>  “且领军人物,也需细细斟酌。终归美洲离我大明千里万里……”</br>  朱肃揉了揉眉心,也觉得颇为头疼。坦白来说,出海的人手,确实是想要寻找美洲的一大避免不了的难题。须知大海之上天地茫茫,便是最忠于大明的将士,也有可能被大海磨平了士气。更别提海上本来多艰险,又是要探索一条从未发现过的航路,需得派遣出去的将士们尽皆万众一心,才有可能成事。</br>  如若蒙骗将士们是去往西方开拓商贸,等将士们发现方向不对,定然要发生暴动的。而且到达之后,这一部分将士还要留在美洲那片蛮荒之土,开辟土地聚居,与土著为敌……</br>  因此船队的首领,必须有绝对的忠诚,与极其坚韧的意志,还要拥有极强的手腕才行。biqubao.com</br>  他们还需要四下探索,探明美洲环境,往返大明本土,运送愿意移民的百姓……百姓也是一个大问题,美洲不比瀛洲、三韩两处宣慰司,有大量曾经沐浴华夏教化的百姓,那片地方,除了少量文明极为落后的土著之外,压根就没有任何的人烟。想要在这样的地方殖民,就必须从大明本土输送人口,方才能真正在那美洲之地站稳脚跟。</br>  可大明如今自己的人口还尚未恢复,哪来的多余人口输送往殖民地?没有人口,纵使船队成功到达美洲,也无法真正的占下这一块无主之地。</br>  “航海侯通晓海事,可为船队首领……可他终究是武将,不知民生,要想在美洲扎根,还需一名博学文士……要不然,我亲自去一趟吧。北美一地,无人知晓,且远征北美,本就是由我亲自提出来的。由我前往,朝中上下也能少些议论。”</br>  “这如何使得……”徐允恭,朱棡开口劝诫。朱棡道:“要么,再缓些时日?等过上几年,自能甄选出合适人物。倒也不必急于一时。”</br>  “时不我待……”朱肃微微摇头。他也知道,再过上几年,等大明更富强些,瀛洲、三韩、岭北之地融入华夏的进程再深一些,大明就能更好的推进航海事业。然而一个国家的问题往往是层出不穷的,此时时机合适,等过上几年,万一又有了新的问题,到时候出海的事就又要耽搁了。</br>  现在这個时候,倭国大局已定,诸多大名仍旧慑于大明灭幕府余威,不敢大动干戈,只能任由瀛洲宣慰司蚕食倭国;三韩宣慰司与李成桂势力已成拉锯之势,短时间内高丽半岛的局面不会有太大的变化;草原上也速迭儿更是忙于统合其他部落,暂时无力南侵。此时若不出海殖民,等战事一起,大明就越发腾不出手来了。</br>  而且远征北美,为的也是让大明更快的崛起。如今大明最为稀缺的资源就是人口,若能从美洲取回玉米、土豆等神种,无疑会让大明的实力在数十年内以极快的速度膨胀。</br>  只有充足的人口,才能支撑的起大明“开拓进取”的根本国策,才能有充足的余力移民外疆、殖民新大陆。而要保证人口,粮食储备则必然不可或缺。</br>  从这方面看,远征美洲,也是大明未来发展路上一道不可绕过的门槛。</br>  将此事告诉了老朱,老朱也是颇为为难。他一方面坚决反对朱肃亲自出海,另一方面,却亦觉得朝中没有合适的人选足以担当此次远征美洲的领军之责。</br>  父子两商讨了许久,却仍旧没有一个定论。朱肃只得满怀心事的离宫回府。与他同来的弟子铁铉为他掀开车帘,等放下车帘的时候,不知为何,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br>  “嗯?铁铉,你有何事,何不直言?莫不是家中父兄有恙?”朱肃问道。</br>  却见铁铉犹豫片刻之后,竟是一撩衣摆,直接在宫门口跪了下来。“师尊,铉自数年前便受师尊传道之恩,陛下厚爱之德,素无以为报。”</br>  “今师尊与陛下欲开拓美洲之地,铉虽不才,却愿为先驱,为我大明鞠躬尽瘁,万望师尊准允!”</br>  说罢,俯身重重叩在地上。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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