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秦流西一番明晃晃的挤兑，还有村里人那别样意味的目光，老妇人气了个倒仰，恨不得上前撕了秦流西那张刀子嘴泄愤。</br> 可她不敢，这什么观主气势太足了，一个冷眼扫过来，跟淬了冰刀子似的！</br> 村长上前问：“那这孩子还能救么？”</br> “自然是能的！”秦流西低头看了一眼猫儿一样，还睁不开眼的小婴，叹了一口气。</br> 无皮倒好弄，用些粳米研磨成的米粉外用给他时不时扑上去，渐渐的这皮就生出来了。</br> 难得是他未足月早产还这样体弱，出生又闹了这么大的场面，当爹的是个没担当的，当娘的做不了主，那一心把他当鬼子的老妇人，怕是情愿他死了，怎么会肯花大价钱去治他？</br> 不过……</br> “来了，米粉来了。”去而复返的那個媳妇子拿着一小碗白得像雪的粳米粉走进来。</br> 滕昭接过来，秦流西便看着那莫柱子道：“平日里时不时用些稻米研磨出来的粉，像这样的，扑到他身上，这皮不日便能生出。”</br> 她说着，还示范了一次，用帕子沾了些粉末扑到孩子身上，很快的，赤肉无皮的孩子就跟蒙了一层浅浅的白霜似的。</br> 秦流西小心整理了一番，又用这家人事先就准备好的有些瑕疵的棉布把孩子轻轻的包上，再包上襁褓，然后才把孩子放到了妇人身边，道：“一会看看能否喂他奶，尽量喂，能不能活下去，看你这当娘的了。”</br> 娟子眼泪涌了出来。</br> 那媳妇子也是刚当娘没几个月，道：“柱子嫂要是没奶水，我这也能匀点。不过这位大夫，这就成了？这孩子跟猫儿似的瘦小，光扑点粉就能生皮？不用喝汤药？”</br> 秦流西说道：“刚出生的孩子，那小身体，是喝不得多味汤药的，也受不住，他能喝的就是奶，实在没有，米水也得喂。事实上，初生无皮，不管是因为哪种情况得，都极为凶险。他还是体弱的早产儿，要活下去，看他自己的命够不够硬，看家里人让不让他活！”</br> 老妇人气死了，呛声道：“你看我做什么，你这意思是我不让他活了？”</br> “刚才你还想把他滃进尿桶呢！”小人参气恼地道：“这可是个人，是你大孙子！”</br> 老妇人怼了一句：“我要是知道是这么个孙子，我才不要……”</br> 娟子愤恨的眼神射了过来。</br> “你这眼神是咋的，伱生这么个玩意儿，得多费银子，你还瞪我？柱子，你看你这媳妇，是个当媳妇的吗？这是想杀了我这老婆子的眼神！”老妇人指着娟子骂：“你生这么个吞金兽，是把咱家一掏再掏啊。”</br> 娟子垂眸，扭头看着身边的襁褓。</br> “娘，算了，娟子生的是我儿子！”莫柱子拉了一下老妇人。</br> “你还年轻，要啥儿子没有？要这么个费钱的。”老妇人恨恨地说。</br> 秦流西笑了，道：“他还真就除了这一个，要啥儿子都没了。”</br> 老妇人一怔：“你，你说什么？”</br> “他，命中只得一子！”秦流西淡淡地道：“这个不足月的孩子要是养不活，你们家，绝后喽！”</br> 屋内一静，视线唰唰地落在莫柱子身上。</br> 娘哎，这是什么深夜大瓜，太大了，吃不完！</br> “你胡说八道，满嘴喷粪，老娘和你拼了！”老妇人疯了，身子一弯，头一低，秦流西撞了过来。</br> 秦流西轻巧地避开，老妇人跌坐在地，莫柱子连忙去扶，瞪向秦流西。</br> 老妇人哎哟哎哟地扶着腰叫疼。</br> “别装了，你那一摔，摔不断腰的。”</br> 莫柱子道：“我娘再有不是，也是个老人了，你如果是出家人，就不能担待一二？”</br> “她都想和我拼了，我担待她做什么？”秦流西冷笑：“你倒是个孝子，你媳妇比你娘惨百倍，也没见你护一下。”</br> 莫柱子憨厚的脸一黑，有些不敢看娟子。</br> “你就是个妖道，诅咒我儿……”</br> “不是啊，莫大娘，这要真是漓城清平观的观主，那法术是杠杠的，很厉害的。”一个年轻男人不知何时出现。</br>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在家看着狗蛋？”拿米粉的媳妇走到男人身边。</br> 男人道：“狗蛋醒了，哭着哩，你快回去。”</br> 他又看向秦流西，道：“真是清平观的观主呀，这么年轻，不是少观主么？”</br> 小人参道：“现在已经是观主了。”</br> “铁军，你认识呢？”有人问这男人。</br> “见是没见过，但名声很大，听说医术很好，那家道观的香火也很旺，每年都布善做好事的，十分灵验。”铁军道：“我就是去做工时，听码头搬运的人说的。”</br> 小人参得意地道：“那他没说错，就是我们观主。”</br> 秦流西看着那对母子，道：“我相面不会错，医术更不差，老妇人你甚至命不长，因为你的肝脏出了问题，你眼睛发黄，夜里燥火急升，疲劳乏力，是不是常觉得恶心腹疼？”</br> 老妇人一僵。</br> “还有你，双耳色暗枯槁，耳朵主肾，颜色不好，便是肾气不足，你经常夜尿，尿道刺痛且尿不多吧？肾不好，精元便不强，你于生育上艰难，子女缘浅，你的子女宫更是黯淡，阴宫无女，阳宫有一男，你只得一子！”秦流西淡漠地笑：“如果这孩子没了，你就应了与子女无缘的命。”</br> 莫柱子白了脸。</br> 娟子也是懵了，但内心却是暗喜，如此一来，他们就只能奋力救宝儿了吧。</br> 秦流西道：“今日路过此地投宿，才会多管闲事，我言尽于此，信与不信，随你们。我劝你们还是少造点孽，别折福！”</br> 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叠好的三角符塞到襁褓中，手指轻点孩子的额头：“能不能活，看你争不争得过这命。”</br> 娟子道：“多谢大师出手相救。”</br> 秦流西微微颔首：“孩子争，你自己也得争，保重。”</br> 她不再多言，转身就走。</br> 小人参把一颗果子飞快塞到娟子嘴里：“看在孩子可怜的份上，便宜你了。还有你们，最好还是相信，我家观主，绝无虚言！”</br> 所以，这个愚孝男命中只得一子，必然的！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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