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一辆马车驶出了漓城往北去。</br> 秦流西盘腿坐在马车里,和小人参大眼瞪小眼,直到某参败下阵来,挪动着屁股坐到车门边去,狡辩道:“我也没去过盛京,去见见世面无可厚非嘛。”</br> “所以你扒在了车底跟上来,怎么,你还有当章鱼的潜力,有个大吸盘呢。”秦流西冷笑。</br> 小人参讪讪的,道:“这不是怕你不让我跟着,不得已而为之么?你让我跟着去吧,我在家无聊得很。”</br> 秦流西哼了一声:“行,你想见世面那就见吧,前提是,你得藏好了,别露出真容,免得被人抓去入药,我可不救伱。”</br> “知道啦。”小人参小心觑着她,道:“那这事咱就翻篇了?”</br> 秦流西没好气地闭上眼,双手结印打坐,行走大周天。</br> 这是同意了,小人参兴奋得险些在车厢内打个跟斗。</br> 车辕处,魏邪懒洋洋地坐着,听着里头的动静,啧了一声,道:“真傻真天真,凭着你师父的修行,还能不知道他早在车底藏着?不过是故意让他遭点罪罢了。”</br> 滕昭把着缰绳,没有说话,事实上,连他都发现了,师父怎么会没发现,不过是放任参参罢了。</br> 这趟北上,师父没打算走阴路,而是正经的走陆路,目的么,自然是要锻炼他几年所学。</br> 而跟上来的人,除了参参,还有这个明面上的阴差。</br> 小人参从车厢内爬出来,兴奋道:“昭昭,哥哥来陪你赶车。”</br> “那正好,你们搭档,我进去躺着。”魏邪咻地消失在车辕,入了车厢内。</br> 滕昭任小人参抢过缰绳,道:“就这么高兴?”</br> 小人参满脸堆笑:“你不高兴?”</br> 和大魔王一道出行呢,这一路得多有趣啊,而且它这些年一直都在老宅那边,可憋久了。</br> “你修行这么多年,什么世界没见过,至于么?”滕昭鄙夷。</br> 小人参叹道:“你不懂,像我们这些天材地宝,要想安然修行,还不被人发现,必然是要躲在深山老林,人迹全无的地方,还得注意其它的魑魅魍魉,以免被抓去入药了,那就白瞎。所以我虽然活了千年,但下山却是不敢的,只能苟着。”</br> “可你还是没苟过。”</br> 小人参一愣,道:“对,所以被你师父给抓住了,也是我运道好,换了别的天师,尤其是邪修,这会我都没办法在这和你排排坐的说话。”</br> 别的天师,早就把它给入药了吧,怎么会养它几年,还助它封正成人!</br> 滕昭:“修行,不可堕懒,师父也有顾不上的时候。”</br> “嗯。”</br> 秦流西有心锻炼滕昭,虽然也走官路,但并不拘于投宿各地驿站和城里客栈,是走到哪就住哪,无所谓什么环境投宿,更多时候,他们走的小路,遇到的村落就更多一些,也更清楚现在的百姓过的什么日子。</br> 魏邪道:“再这么下去,圣人失了民心,估计这宝座就凉凉了,也就是现在还算太平,一旦起了战事,估计要收的税会更多,说不定还会拉壮丁。”</br> 他们所经的村落,都是老幼多,青壮年基本都去城里找活了,毕竟种田收息不够抵税的话,要活下去,就得去找活计。</br> 今日月朗星明,秦流西盯着紫薇星看着,道:“他迟早会凉。”</br> 紫薇星动且晦暗,他不凉谁凉?</br> 魏邪撇嘴,扭头看着一個恶鬼被滕昭打得魂飞魄散,嘴角不由微抽:“你该不会是想着这一路上京,就让他搞死所有孤魂野鬼吧?好好的一孩子,弄成个鬼见愁。”</br> 这对师徒简直不做人。</br> 秦流西冷呵一声,转身道:“要不你都锁上,串起来拉去地府?无常嘛,是得多干活,不然白给你这个身份。”</br> 魏邪:“你烤串呢,还串一串。”</br> 两人往马车那边走去。</br> 身后,小人参笑吟吟地给浑身狼狈的滕昭递上参水:“来,补补气,再接再厉。”</br> 滕昭:“……”</br> 离得老远因观战而瑟瑟发抖的幽魂:“!”</br> 这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的意思吗?</br> 走,快传出去,这里有一伙专门灭鬼的小队,诸位老鬼们都避着点。</br> 一行人投宿在一个小村落。</br> 夜深人静之时,有凄厉的尖叫声把人从梦中惊醒过来。</br> 秦流西睁开眼,翻身坐起。</br> 另一边的床上,滕昭和参参都坐了起来。</br> 这户人家也亮了灯,开门脚步匆匆的外出,不远处,有吵杂的人声传来。</br> 魏邪出现在屋内,他在外头的马车歇着,这是来通风报信了。</br> “就东头那户人家的媳妇生孩子了,但有些不太好,你过去看看,我看他们是想把那孩子给滃死。”</br> 秦流西下床穿鞋,问:“生的姑娘?”</br> “是个男孩。”</br> “男孩也会舍得滃死?”滕昭惊讶,他看向外面,月儿入了云内,再一掐指,道:“师父,是子时。”</br> 子时最阴,该不会觉得这孩子生不逢时吧?</br> “没错,他们说这娃儿是鬼子。”魏邪道:“那孩子,嗯,你们看了就知道了。”</br> 秦流西他们都走了出去,循着人声走过去,很快来到那户人家,已有不少听到动静后走过来的村民,在院子里抻着脖子看着。</br> 屋内,还有吵闹声,一个略显苍老又尖锐的妇人声大叫着:“滃死他,滃在尿桶里,真晦气,生个鬼子。”</br> 而一个虚弱的声音则在阻拦着。</br> 秦流西皱眉,推开人走进去,那些村民哎了一声:“你谁呀?”</br> “是在我家投宿的客人。”村长连忙解释。</br> 参参道:“我们是大夫。”</br> 大夫?</br> 秦流西已来到屋内,但见一个老妇人从一个老实憨厚满脸无措的汉子手里抢过一个新生儿,就往一旁的尿桶扔去。</br> “住手!”</br> 那老妇人被这一声厉喝吓得浑身一抖,手蓦地一松,孩子就从手上掉了下去。</br> “宝儿。”那虚弱的产妇从床上摔落,尖叫出声。</br> 秦流西身形一闪,在孩子掉落后,手一捞,把孩子给捞了回来,低头看去,眉头皱了起来。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本文链接:https://www.wxc8.com/124_124262/7377628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