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什么时候能来？</br> 太桀心中无底。</br> 这一次是它大意了。</br> 没有败在修士手上，它败在了这方天地的手上。</br> 但……</br> 抬头看向最上面的女修，太桀磨了磨牙。</br> 它们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br> 它们至少彼此陪着，她只一个人。</br> “你是谁？”</br> 太桀盯着倒腾一件件法衣的女孩，“上面的宫宇什么情况？”</br> 顾成姝：“……”</br> 问她吗？</br> 顾成姝瞅了它一眼，眉头拧了拧，“你是谁？”</br> “本王太桀。”</br> 太桀傲然，它对自己的身份一向骄傲，从不觉得，需要瞒着谁，“我们出现在这里，是你弄的吧？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不想死，就暂时合作如何？”</br> “……”</br> 顾成姝深深看了它一眼，没有说话。</br> “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在这里绝不对你动手，出去了……，也会给伱三次逃生的机会。”</br> 太桀现在只要命。</br> 它的生命何等珍贵？</br> “你有福了。”</br> 跟顾成姝最近的肖龙大队长道：“我们魔王大人的承诺，就是我们一族的承诺，合作才能共赢，否则……，我们死，你也逃不了。”</br> 想凭那几件破衣服逃命？</br> 绝无可能。</br> “我们的典籍中，从没有记载过这样的戈壁沙原，想来你们的也一样。我们记载的都是戈壁沙原的外围，而这里，十有八九是我们两方都没有记载过的内里。”</br> 肖龙为了自己的命，也是拼了，“我们为什么都没有这里的记载？我相信，我们有前辈先贤到过这里，你们也有，他们之所以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十有八九……是全死了。”</br> “这么说……，倒也有可能。”</br> 顾成姝似乎思考了一下，“不过，现在是我们想合作便能合作的吗？”</br> 她看向它们，“我们现在谁能动？”</br> 这？</br> 众月诡一时都沉默下来。</br> 是啊！</br> 现在就算想合作，也没个机会。</br> 它们……</br> 望望来路，那里已经全都崩了。</br> 谁知道脚下的台阶能坚持多久？</br> 它们也会如先前掉下的族人般，最后摔成晶核和精纯灵气团吧？</br> 一想到这里，肖龙的脸色都灰败起来。</br> “现在不能动，不代表明天就没机会。”</br> 太桀在清冷的月色下，听着好像淡淡的，却给绝望中的月诡们，注入了别样的生机。</br> 是啊，它们的魔王大人在呢。</br> 魔王大人见多识广，精通的禁法也多，也许另有办法呢。</br> 所有月诡全都看向它们的太桀大人。</br> “虽然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却有前路。”</br> 太桀看着顾成姝，“这条台阶给我们指明了方向，本王已经看清楚了，它之所以出现，是因为月亮和其所在的殿宇在一条线上。现在我们被困在这里，是因为月亮偏离了那条线。”</br> 说到这里，它顿了一下，“也就是说，我们明天还有机会，甚至，可能不止是月亮的机会，还有太阳的机会。”</br> “……”</br> 想的还真美。</br> 如果太阳也是机会的话？</br> 昨天为何没看到？</br> 顾成姝不置可否。</br> “这里虽然禁灵禁识，但是，本王熟知各种禁法。”</br> 太桀说它最想说的，“只要明日的台阶出现，本王就有办法动用某一禁法，阻止它崩溃。”</br> 顾成姝：“……”</br> 她一個字都不相信。</br> “说到现在，还未请教小友高姓大名。”</br> 太桀一副亲和样子，“我的禁法，说起来，需要小友帮忙呢。”</br> “……”</br> “……”</br> 所有月诡都看向顾成姝。</br> “我啊，我叫薛圆。”</br> 薛圆？</br> 太桀迅速在脑中把薛圆这个名字过了一遍，确定焕光没有说过她，心下不由大松，“哈哈，原来是薛小友。”</br> “先别说小友，你说，你需要我怎么帮忙？”</br> “呵呵！”</br> 太桀给了一个更加亲和的笑容，“首先，我要站到最上面。”</br> 明天的时间，肯定也不会很长。</br> 可是这破台阶，越到后面，越是难上。</br> 与其等明天再爬，不如趁着现在，站到最上面。</br> 只有这样，它才有更多机会。</br> “如今的情况，本王动用禁法，伤的就是本源。”</br> 它看着顾成姝，“所以，到时再爬楼可能力有不逮，趁着现在，大家都闲，大家一起帮帮本王，拉本王一把应该没问题吧？”</br> “没问题。”</br> “没问题！”</br> “绝对没问题。”</br> “可是大人，我们没有工具拉您啊！”</br> 台阶虽窄，可是小心点，站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br> 而且，魔王大人站到了最上面，符合它们所有人的利益。</br> “这位道友，你的法衣有多的，可以扔下几件，让我们做成绳索吗？”</br> 肖龙很快提条件，“人多力量大，道友，你不会吝啬几件法衣吧？”</br> “时间还早，别急嘛。”</br> 顾成姝没有当场拒绝，转了个话题，“说到合作，你们总得让我知道，你们中除了太桀魔王，还有几个大队长，几个小队长。”</br> “……”</br> “……”</br> 为什么要问这个？</br> 修士中可有不少狠角色。</br> 焕光曾经形容过，这叫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br> 曾经的西传很多修士都这样干。</br> 以前它们不太明白，可是进入秘界以来，杀的修士虽然多，但遇到的硬茬子也多。</br> 它们亲眼见证了，什么叫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br> 这些修士要是疯起来，手断了脚断了，用牙咬，断牙为器，以血为箭，可都干过。</br> 现在……</br> “这里除了本王，还有两个大队长，十六位小队长。”</br> 这个数字，打了很多折扣。</br> 但说一个没有，那也绝不可能。</br> 太桀看着顾成姝，“小友若是放心我等，本王可以给你发个誓。以本王如今的身份地位，你当知道，本王的誓言……”</br> “那你先发吧！”</br> 顾成姝打断，直奔主题。</br> “……本王太桀！”</br> 它的性命，值多少修士的命？</br> 不要说只放一个薛圆，就是百个千个，也没什么。</br> 太桀举手发誓，“现在发誓，此生绝不动薛圆小友一根手指头。这里不会动，出了这里，也绝对不会动。”</br> 它感觉对方并没有多少欣喜，只能再次加码，“所有本王麾下人员，以本王誓言为令，都不会动小友一根手指头。如若破令，本王和大家一起身死道消。”</br> 它的样子很郑重，看样子不会做假，但是吧，它不动她，她要动它啊！</br> 顾成姝笑笑，“太桀大人，您想让我帮忙把您拉到我这里？”</br> “是！”</br> 太桀大喜。</br> “可惜啊！”</br> 顾成姝摸了摸她家的小团团，“我不愿意呢。”</br> 什么？</br> 太桀脸上的笑容瞬间变成了阴沉，“所以，你在耍我？”</br> “对啊？挺好玩的。”</br> 顾成姝脸上的笑容加深，“就好像你逗我一样，我也逗逗你呀！你的禁法跟我有什么关系？动用之后，力有不逮，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站在最上面，我的机会，永远都比你们多。</br> 就算我最终也没机会又如何？”</br> 她嘲讽的看着愤怒、惊恐的它们，“我一个人，能带着一位魔王，两位大队长和十几位小队长一起死，怎么看都是划得来的呢。”</br> “……”</br> 太桀的牙齿磨的咯吱响，“薛圆，你成功的让本王记住了你。”</br> “荣幸之至！”</br> 顾成姝拱手，“太桀，你也成功的让本仙子记住了你。”</br> 太桀：“……”</br> 如果眼神能杀人，它已经把这个薛圆杀了很多次。</br> 可恨，眼神杀不了人。</br> 它……</br> “肖龙！”</br> 太桀命令最前面的肖龙，“脱了你们的法衣，尽可能的把本王先拉上去。”</br> 它的前面，原本有五十人，死了一个后，就是四十九。</br> 一人占两个台阶，也是九十八个。</br> 但事实上，九十八不止，虽然有几个人离得太近，彼此的台阶重合，可是，更多的是拉开了距离。</br> 真算起来，它到肖龙处，要爬一百一十四个台阶。</br> 它们现在是断的，它没法爬，就只能让大家一点点的扯着它。</br> “明日台阶再现，本王必然动用禁法，以保大家。”</br> “是！”</br> 肖龙不敢不答应。</br> 虽然不动之后，它已经感觉到了一点冷，可魔王大人——它们必须拉啊！</br> 顾成姝看着这些月诡，结衣为绳，一点点的拉着太桀，特别后悔没在纳物佩里再装把箭。</br> 不过……</br> 顾成姝想到了什么，忙在自己的纳物佩里翻找起来。</br> 很快一小罐油就被她摸了出来。</br> “喵~”</br> 团团一见，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了，不由眼睛一亮。</br> “爬的越高，摔得越惨啊！”</br> 顾成姝揉揉小家伙，又把油收起来，“团团，你说明天的太阳，真的能让台阶再现吗？”</br> 这个？</br> 团团看向月亮。</br> 虽然它又离远了点儿，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问题，总感觉因为这个月亮，那群殿宇有什么东西正在亮起来。</br> “喵~”</br> 顾成姝顺着团团的小爪子回头，就见那亮光在一点点的向前，好像铺了出来。</br> 这？</br> 顾成姝的心跳控制不住的‘嘭嘭’直跳。</br> 能活着，谁想死？</br> 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实在让人无法安心。</br> 顾成姝看到那亮光还在往下，很快又成了一个个似虚似实的台阶，要往她这里铺下来了。</br> 啊啊啊，终于又能走了。</br> 她连忙又把那罐油摸了出来。</br> “快看，台阶又来了。”</br> 被几个族人合力，好不容易往上上了四个台阶的太桀见到大家都兴奋起来，直气得想咬牙。</br> 就不能迟些再来吗？</br> 或是能够迟些，它就能少爬一百多台阶呢。</br> “快，都做好准备，快点往上爬。”</br> 台阶能崩一次，就能崩第二次。</br> 太桀忙让大家做好准备。</br> 可是……</br> 抬头的它看到了什么？</br> “薛圆，你敢？”</br> “我敢呀！”</br> 顾成姝在脚下台阶往下延伸以后，笑嘻嘻的倒油，“您看，我的胆子大着呢。”</br> “薛圆，我饶不了你。”</br> 最伤心的是肖龙，它在最前面啊！</br> 它会第一个碰到油。</br> 本来就很难爬了，再有油……</br> “没关系，我也饶不了你们。”</br> 顾成姝很细心的摸出一件法衣，以衣摆顺着那油在下面晃晃，务必雨露均沾。</br> 一阶、两阶、三阶……</br> 休息一段时间的她，一边抹油，一边往上。</br> 虽然还是很难，但是吧，她快乐呀！</br> 因为快乐，爬楼的痛苦都少了一半。</br>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次，顾成姝感觉压力没那么大了。</br> 连团团自个都爬了十几个台阶。</br> 肖龙也在往上，但是，它越爬越痛苦。</br> 它想让下面的人先来，可是，它们在磨磨蹭蹭，连太桀大人都没有抢占族人的顺序。</br> “大人，你的禁法呢？”</br> 肖龙想给它自己找点希望。</br> “……禁法暂时用不了，得等太阳将出的那一刻。”</br> 太桀好似沉痛的道：“肖龙，用你的法衣，好好擦一擦，小心一点，还是可以的。”</br> 可以？</br> 可以个屁！</br> 肖龙看着上面的薛圆一连抹了三十几个台阶，真想吐一口血出来。</br> “快，把法衣给肖龙甩上去。”</br> 太桀吩咐刚刚拉它的几个族人。</br> 很快，一个传一个，被打成结的十几件法衣就那么甩了上来。</br> 肖龙：“……”</br> 它能怎么办呢？</br> 只能拖着它，一点点的往上。</br> 可上面……</br> 肖龙看到薛圆以更快的速度拉开了距离，她之前爬楼的艰难好像少了一半。</br> 这？是上面的压力小了吗？</br> 肖龙努力打叠精神，爬快了些。</br> 它快了，月诡们就都快了。</br> 顾成姝当然更快。</br> 咔~</br> 咔咔~</br> 每上一个台阶，她都能到一声骨响。</br> 或手或脚，好像每一根骨头都要响一遍般，很快十根手指，手掌，脚掌便响完了，声音从小臂和小腿开始。</br> 咔咔咔~~~</br> 每一次响，她的压力好像就少一分。</br> 顾成姝意识到什么，抄起团团，跑得更快了，殿宇群也在面前越来越大。</br> 台阶的最下面，祝权带着它的人在惊慌的攀爬。</br> 它们身后的台阶又开始化实，虽然碎的速度慢了一点，但前方的压力重，它们很可能跑不过啊！</br> “快！都快点啊！”</br> 它们在下面惊慌，顾成姝借着月光，却已经看到山门前四个大气磅礴，苍劲有力的大字——《明心道宫》。
三月，初春。</br>南凰洲东部，一隅。</br>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br>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br>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br>，。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br>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br>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br>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br>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br>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br>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br>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br>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br>那里，趴着一道身影。</br>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br>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br>可即便雨水落在脸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鹰隼般冷冷的盯着远处。</br>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br>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br>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br>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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